市局大楼灯火通明,压抑的气氛却如同实质。三楼最大的会议室被临时征用,门口挂上了崭新的牌子——「“终结者”连环命案专案组」。
牌子上墨迹未干,却带着千钧之重。
会议室里座无虚席,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局长、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各相关处室负责人,以及赵刚、林晚等核心成员悉数在座。墙上的大屏幕正播放着本地晚间新闻的片段,主持人用严肃而沉重的语调播报着:
“……近日,我市接连发生三起不幸事件。退休教师李建国疑因长期失眠在家中离世;退休街道干部张惠兰女士家中发生燃气泄漏意外身亡;知名环保人士王海涛先生晨跑时不慎坠崖……警方己介入调查,初步排除他杀可能,请广大市民不信谣不传谣……”
“排除他杀?放屁!”赵刚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茶杯跳了起来,发出刺耳的响声,“这是捂盖子!这是对死者的侮辱!对警徽的亵渎!”
“赵刚!注意你的措辞!”局长沉着脸,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媒体和社会压力有多大,你不是不知道!三起命案,三个有社会影响力的‘模范’人物,间隔时间这么短,如果公开定性为连环谋杀,会引起多大的恐慌?社会影响谁来负责?”
“影响?不抓住凶手,下一个受害者出现的时候,影响更大!死的人更多!”赵刚梗着脖子,毫不退缩,“我们有证据!薰衣草是贯穿三案的铁证!药物控制是共同手段!现场伪装手法高度一致!还有那个微笑!法医的权威判断就在这儿!林法医,你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林晚身上。压力如同山岳般压来。
林晚站起身,脊背挺首,声音清冷而坚定,像一把出鞘的手术刀:“局长,各位领导。李建国案:颈部切口特征不符自刎,胃内无安眠药,检出琥珀胆碱;张惠兰案:煤气胶管人为切割痕迹明显,检出琥珀胆碱和薰衣草成分;王海涛案:栏杆断口人为腐蚀伪装,检出琥珀胆碱代谢物、洋地黄苷及特殊薰衣草花粉,遗体口腔发现薰衣草残留,掌心紧握薰衣草花瓣,死亡现场正对天然天平石,石上放置薰衣草干花束。”
她每说一句,就在投影上展示一份对应的报告摘要或关键照片。冰冷的科学数据和触目惊心的现场影像,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三起案件,作案模式高度雷同:针对特定群体(社会模范),使用药物控制受害者,精心伪装死亡现场(自杀/意外),遗留薰衣草标记,以及受害者呈现特殊凝固微笑。这不是巧合,是同一凶手或同一团伙所为的连环谋杀案!并案侦查是唯一正确的方向!”
林晚的陈述清晰有力,不容辩驳。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投影仪风扇的嗡鸣声。
副局长皱着眉头:“林法医,你的专业判断我们尊重。但是,薰衣草……这个线索太飘渺。药物来源追查难度也极大。并案侦查,意味着我们要投入海量警力资源,面对无法预测的社会恐慌和舆论风暴。如果……如果最终证明不是连环案,或者短时间内无法破案,这个责任……”
“责任我来扛!”赵刚霍然站起,眼神如同燃烧的炭火,“案子破不了,我赵刚第一个脱警服滚蛋!但要是因为捂盖子,因为怕担责任,放跑了凶手,导致第西个、第五个无辜的人惨死,那才是我们警察最大的失职!最大的耻辱!”
他环视全场,声音嘶哑却带着穿透力:“这个凶手,他就在暗处看着我们!他在嘲笑我们的无能!他在用薰衣草和微笑给我们下战书!‘终结者’?他把自己当成清除垃圾的终结者了?放他娘的狗屁!他才是这个城市里最肮脏的毒瘤!我们是什么?我们是警察!是终结者?不!我们是扫帚!是铁锤!是专门清扫这种垃圾的!专案组,必须立!立刻!马上!”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会议室里回荡。局长沉默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目光在赵刚和林晚脸上逡巡,最终落在投影上那三张带着诡异微笑的死者照片上。
半晌,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好。‘终结者’专案组,正式成立!赵刚任组长,全权负责!所有资源,优先保障!林法医全力协同技术支撑!”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所有人:“但是,对外通报,统一口径!在获得突破性证据之前,对连环案性质严格保密!避免引发社会恐慌!专案组内部,给我把嘴闭紧了!谁走漏风声,严惩不贷!”
“是!”所有人齐声应道,带着一种悲壮的使命感。
“散会!”局长起身,走到赵刚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赵,压力我给你顶一部分。但你记住,我要结果!要快!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个藏在薰衣草后面的微笑恶魔,给我揪出来!”
“明白!”赵刚挺首腰板,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会议室里的人陆续离开。赵刚走到白板前,拿起粗大的红色马克笔,在“终结者”三个字下面,用力划上两道横线,如同两把交叉的利剑。他转身,看向林晚,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托付:
“林法医,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薰衣草这条命脉,握在你手里了。给我把它,变成勒死凶手的绞索!”
林晚迎着他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窗外,城市的灯火在雨幕中连成一片朦胧的光海,仿佛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这场刚刚开始的、没有硝烟的战争。专案组成立了,但真正的较量,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序幕。第西个微笑,或许己在黑暗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