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香烧几寸
俗话说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这是我进了那间房最大的感受。
与我原本想的,琳琅满目或者充满诡异不同,我感觉太普通了。
正中一张红漆大桌靠墙放着。墙上的画纸上是一个巨大的阴阳鱼。
红漆大桌上四平八稳放八个供盘,上面分别放着四荤四素四样供物,除了水果和糕点,竟然有六样是假的。
一个海碗大的铜香炉倒是古香古色,一看就是用了不少日子的老物件。香炉旁边是个竹编小笸箩,装着满满的泛着绿色的铜钱。
我瞧着屋里的物件,也就那香炉和铜钱还算值些钱,不禁摇了摇头。
再往两边打量,一套熟悉的物件映入眼帘——一套馄饨担子,那紫竹扁担泛着如玉般温润的光泽。
听父亲说,年轻时的爷爷就靠着这套家伙什,供养父亲直至大学毕业,直到后来在外面开了馄饨铺子,它才渐渐闲置。
“爷爷,这扁担给我呗!”我在屋里转了一圈,也就这玩意儿能看得上眼。
哪知道爷爷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滚一边儿去!这玩意儿还没你爸那儿厕所大点儿地方值钱呢!”
“爷爷,这哪能用钱衡量呀?这可是您养育我爸一路走来的岁月见证!”我耍起嘴皮子,引经据典地说道。
爷爷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抬手给了我一个爆栗。
我捂着脑袋,气呼呼地看向他:“又来?!小时候您就老爱这样!”
“不过,您这一下还真挺让我怀念的。爷爷,您就给我吧,您留着它又有啥用呢?”
“哼,没门儿。等我死了,我都得把它带到地下去。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说完,他也不管我在一旁软磨硬泡,直接把柳条篮子塞到我手里,示意我放到桌子上。
“放那边儿!”
我不情不愿地接过篮子,放的时候,故意狠狠地墩了一下筐子。里面红色的花草一阵乱颤,惊起一片浓郁的香气。
这时,爷爷已经拿起三炷檀香点燃,见我这般捣乱,不禁大怒:“胡闹,会影响效果的。去外面等着我!”
“爷爷,我错啦!您接着烧香,我保证安静!”我赶忙举手告饶。
爷爷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肃穆地拜了起来。
“美人在骨不在皮,祭拜心诚自到西!
惟愿人间无游魄,三更馄饨五更鸡!”
他低声念叨着这几句话,随后将香插入香炉。
一套流程下来,爷爷鬓角已然见汗。
我赶忙跑过去扶住他。
“爷爷,您看,我爸可都没享受过您这样的待遇呢。”
“你这兔崽子,我可是你爷爷!”他喘了口气,笑骂道。
我扶着他到门口,在院子里坐下。此时太阳高悬,正是中午时分。
“承承,一刻钟之后,帮爷爷看看香烧得咋样了。”爷爷也没锁门,吩咐完我,便闭目养神起来。
看着爷爷那衰老的面容,我心里不禁一阵心疼。同时也很是惊讶:我们都十年没见了,可相处起来竟然丝毫没有生疏的感觉。这到底是血脉相连的力量,还是我们天生就有缘分呢?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刻钟很快就过去了。
于是我回到那间贡屋。
“这香好像没怎么烧啊!”
我看到香炉里的香还剩下一大截,下意识就拿出打火机,想要再把香点燃。
可身后爷爷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探过头来,大声喊道:
“你别动!”
直到后来我扛起扁担的时候,我才知道:几寸香烧几张嘴,这都是有说法的。多了少了,都自担因果。
当了解了一些,我也曾问过爷爷:“多点少点,无非就是多放点素肉,少放点彼岸花的事儿吗?无根水不是下雨就能接到吗?”
爷爷却一脸凝重的说:“阴阳之事马虎不得。错了,就有危险。”
说的时候,还一直摸索着他受伤的腿。
但此时我却没有多想,看到爷爷手忙脚乱地想过来阻止我,我赶忙放下火机扶住了他。
他看了我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然后,在他看完香后,就急急忙忙地锁上了门。
“不省心!以后你别想进了!”
说着,气哼哼地将钥匙慎重地挂回了腰间。
却没想到他摸摸索索的过程,一个脏兮兮的小本掉落在地上,被我有意地踩在了脚下。
我这个爷爷太神秘了,这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弯腰扶他的时候,顺手就将小本揣到了裤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