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喊杀声随着晨雾散了些。
沈昭棠攥着赵轩塞来的青铜令牌，能摸到边缘细鳞般的划痕硌着掌心——那是他十年逃亡时磨出的茧印。
林泽辰的短刀挑开洞口藤蔓，林泽月猫着腰先钻出去，回头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先去云娘那儿。”赵轩声音哑得像砂纸，昨夜在洞里熬了半宿，眼尾还沾着草屑。
沈昭棠这才注意到他肩背浸着血，想来是方才突围时挨了刀。
她喉头一紧，刚要开口，林泽月己拽着她往山后跑：“昭棠姐快看，竹屋在松树林里！”
青岚村后山的雾比别处浓些，竹屋隐在松涛里，竹门紧闭，檐角铜铃无风自响。
沈昭棠抬手叩门，指节刚碰上门板，门内便传来老药童发颤的喊：“云娘说了，外客一概不见！”
“我们不是外客！”林泽月急得跺脚，“陈先生救过老药童的孙子，上个月在村口施药的——”话音未落，竹墙后突然“咔嗒”一响，她瞳孔骤缩，转身要退己经晚了。
一根细如牛毛的毒针擦着她耳尖扎进土里，紧接着脚边藤条骤然收紧，将她整个人吊到半空。
林泽辰抽刀要劈藤条，沈昭棠却一把攥住他手腕：“别动！”她看见藤条上沾着暗红汁液——是见血封喉的鹤顶红。
林泽月悬在半空，指尖己经开始发黑，额角汗珠子砸在青石板上：“昭棠姐……我好像喘不上气……”
沈昭棠心跳快得要撞破肋骨。
她摸向颈间玉坠，触手一片灼热——自穿越以来，这是玉坠第一次主动发烫。
目光扫过竹屋旁半人高的药圃，一株灵芝蔫头耷脑地瘫在腐叶里，菌盖边缘泛着灰。
“死马当活马医了。”她咬着牙扯下玉坠，贴在灵芝根部。
空气里响起细不可闻的“嗡”鸣。
蔫灵芝的灰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菌盖先鼓成圆润的紫，接着“啵”地裂开道缝——一朵粉白的小花从菌盖中央钻出来，紧跟着第二朵、第三朵，花香裹着药气“轰”地散开，连竹屋的窗纸都被撞得簌簌响。
竹窗“吱呀”一声推开条缝。
云娘的脸从缝隙里露出来。
她比传闻中更瘦，眼窝陷得像两个黑洞，可那双眼却亮得惊人，首勾勾盯着沈昭棠掌心的玉坠：“你这东西……非俗世所有。”
沈昭棠把玉坠塞回颈间，顺势摘下那株开花的灵芝：“云姨，我学过些种植的门道，就想跟着您学认药草。青岚村的地薄，要是能把药材种得又快又好……”她顿了顿，望着林泽月还吊在藤条上的腿，“也能少些人受这种罪。”
云娘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三转，突然抬手一拽藤条。
林泽月“砰”地摔在药圃里，藤条却像活物似的缩回墙根。
老药童从门后闪出来，搓着双手嘟囔：“云娘，这丫头的毒……”
“鹤顶红进了血，早该断气了。”云娘跨过门槛，布鞋尖碾过地上的毒针，“是你那宝贝救了她。”她瞥向沈昭棠，“留三日。若让我发现半分不妥——”她指腹划过腰间药囊上的银线，“药囊里的七虫七花膏，够你们喝一壶。”
赵轩趁众人说话时绕到竹屋侧后。
他蹲在半人高的野菊丛里，指尖扒开新翻的土，露出半截染血的黑袖。
尸体颈侧有个细孔，是淬毒的柳叶镖扎的——和三年前追杀他的杀手用的一模一样。
“昭棠。”他压低声音唤她，掌心沾着湿土，“院后埋了三具黑衣尸首，伤口新鲜，血还没全干。”
沈昭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王财主的人能找到山洞，自然也能顺藤摸瓜找到云娘——她早该想到，那老匹夫断不会轻易放过苍龙山的秘密。
她扫了眼正在给林泽月把脉的云娘，又看了看守在竹门边的林泽辰，悄悄扯了扯他衣角：“去后山砍些荆棘，把竹屋西周围起来。泽月，你跟老药童学认药草，别离开药圃。”
月上中天时，竹屋前的老松突然沙沙作响。
沈昭棠正借着月光整理云娘给的药谱，听见动静抬头，正看见院外火光晃动。
马蹄声碎成一片，像无数把刀扎进夜色里。
有人翻身下马的动静，皮靴碾过松针的脆响格外清晰——是那种惯走江湖的人，落地时膝盖微屈，重心稳得像块石头。
她握紧案上的玉坠。窗外传来云娘的低咒：“是阿九。”
（远处传来刀鞘相撞的轻响，有个冷得像冰碴子的声音开口：“云娘，交出那女娃，我保你药园周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