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苍龙山时,沈昭棠跟着林泽辰踩过青石板,鞋底沾了点露水。
她裹紧身上洗得发白的粗布衫,目光扫过两侧低矮的土坯房——青岚村的夜比她想象中静,只有远处狗吠偶尔撕破黑暗。
赵轩说周婆婆最是心善,这是她在村里立足的第一步,容不得半点差池。
转过最后一道弯,篱笆墙上挂着盏旧灯笼,暖黄的光映出"周"字门匾。
林泽辰轻叩门环,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昏黄的油灯光漏出来,照见个白发老妇。
周婆婆眯眼瞧她:"陈先生说你是战乱里走散的娃?"沈昭棠忙点头,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这是她特意从包袱里翻出的旧布,沾着灶灰,显得勤快,"婆婆,我会烧火做饭,夜里还能给您捶腿。"周婆婆的目光落在她沾着草屑的鞋尖,又扫过她攥得发红的手指,忽然掀开帘子:"进来吧,灶上有热粥。"
等周婆婆睡下,沈昭棠摸黑溜到屋后。
月光漏过篱笆,照见巴掌大的空地,土块还松着。
她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指尖捏着几粒深褐色的野苋菜籽,掌心的玉坠突然发烫。
这是她穿越后才有的宝贝,原身脖子上的旧玉坠,白天碰了野苋菜根时闪过微光。
她蹲下来,将菜籽均匀撒在土垄里,指尖轻轻划过泥土,玉坠贴着皮肤发烫,像团活的火。"长吧。"她低声说,"我需要你们。"
鸡叫头遍时,沈昭棠被窸窣声惊醒。
掀开被子,就见周婆婆站在床前,手里举着把嫩绿的野菜,叶片上还挂着露珠,"娃,你昨夜在屋后种的?"沈昭棠揉着眼睛坐起来,心里暗喜——玉坠果然管用,原本要半个月才长的野苋菜,一夜就冒了三寸高。"许是山神可怜我这没家的,"她装出懵懂模样,"我就撒了几粒种子,今早起来就长这样了。"周婆婆用指节敲了敲菜茎,脆生生的:"好鲜活的菜,比山上挖的嫩多了。"
早饭后,沈昭棠把野苋菜择干净,在铁锅里放了点猪油,撒把盐巴一炒。
香气顺着烟囱飘出去,周婆婆吸了吸鼻子:"香得紧!""婆婆,您把这锅菜带去集市,就说这是山神赐的灵草菜,吃了清热解毒,"沈昭棠往竹篮里垫了层干净的荷叶,"五文钱一把,要是有人问,您就说我昨夜在屋后跟山神说梦话,求来的种子。"周婆婆挎着竹篮出门时首摇头:"你这女娃,倒会编故事。"
可到了晌午,周婆婆空着竹篮回来,却在怀里掏半袋糙米。"起先没人敢买,"她擦着汗笑,"后来王屠户家的二娘子带着娃路过,娃闻着香首哭,我给尝了一筷子,那小娃连说好吃。
她娘就买了两把,说要给她爹下酒。
这不,隔壁刘婶子听说了,也让我捎两把。"沈昭棠捏了捏糙米,米香混着菜香在指尖散开——这是她在这个世界赚的第一笔钱,够她和周婆婆吃小半个月了。
正收拾着,村口突然传来嚷嚷。
沈昭棠掀开门帘,就见张三狗叉着腰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晃着根狗尾巴草,嘴里喷着酒气:"都来看呐!
外乡来的妖女,用邪术种菜,吃了要招鬼的!"几个妇女抱着娃往后缩,刘婶子攥着刚买的野菜犹豫:"昭棠妹子看着实在......"
沈昭棠往前走两步,竹篮里还剩把炒好的菜。
她舀出一碟,递到最前头的张婶子手里:"婶子,您尝尝,要是苦的涩的,我立刻卷铺盖走。"张婶子抿了口,眼睛亮了:"脆生生的,比我家种的青菜还鲜!"几个汉子凑过来,张三狗的声音突然拔高:"你......你这是迷惑人心!""张大哥说我是妖女,"沈昭棠笑盈盈的,"那您敢不敢尝一口?
要是吃了肚子疼,我任您处置。"张三狗盯着那碟菜,喉结动了动。
人群里不知谁喊:"张狗儿平日偷鸡摸狗,倒会装正经!"哄笑声里,他涨红了脸,踹翻脚边的土堆:"走着瞧!"转身跑了。
夜里,沈昭棠蹲在菜地里。
月光下,野苋菜的叶子泛着翡翠似的光,玉坠贴在她心口,微微发烫。
她想起白日里玉坠碰着野苋菜根时的微光,又想起苍龙山里那些被玉坠提示过的草药——青岚村的夜风带着山雾的潮气,吹得菜叶沙沙响。
她摸了摸怀里的玉坠,嘴角扬起个笑。
这只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