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了......仙师被杀啦!”班头转头就往村外跑去。
其他几名差役反而向打谷场方向跑了过来。
苏策掌中斩妖刀飞出,在空中一旋,银光如匹练横扫,斩断七尊炉鼎,穿过班头背心,自前胸劲射而出。
紫烟中传出凄厉的婴啼。
炉鼎炸裂,九幽冥火进发出巨大的火焰,飞溅开来,将跪在场中的村民烧成一个个翻滚的火团。
苏策无动于衷。
他疾步向前,反手抄起即将坠地的斩妖刀。
一声怒喝。
刀光掠过之处,洒血如雨,残肢断臂碎落一地,只一刹那,几名差役便被苏策一一斩杀殆尽。
净化大人可以,杀小孩子就是该死!
这是他的底线所在!
......
青烟袅袅,黑灰弥漫。
星落原站在一旁,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好一个胆子小,全无自保力的观星阁传入。”苏策收刀入鞘,跨步上前,双眼首瞪着她,“现在,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我没有骗你!”
“哼!”
“我这针儿叫做‘坠星’......针出是为了救人,针出杀人也是为了救人。
“所以呢?”
星落原挺起胸脯,一眨不眨地回看着他,“‘坠星’需以我体内‘星髓血’温养,所以,飞针之术,乃我天生异能,与武道修行无关,至于胆子......”
他在她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这影子越来越大......
“好吧,这事就过去了。”他心头一跳,忙后退一步,悻悻道,“是你执意要救下孩子,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我这全是真话。”
星落原并不理会他的转移话题,上前一步,首逼着他眼睛:“你相信我吗?”
你相信我吗?
苏策感到一阵恍惚。
他突然想起现世的病房,满屋的阳光,盛开的风信子......自己也曾问过另一个女孩同样的问题。
宁宁!
“当然相信!”心中一痛,他很肯定回答道。
星落原眼眸一闪。
两人像看傻子一般你瞧我,我瞧你,片刻之后,却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你敢说,我就敢信!
......
清泉县在阆水十数里外。
带着几名小孩,两人抵达之时,天空正下着小雨。
城门口没有守军。
只有一张被雨水浸透的告示,墨迹晕染成模糊的污痕,隐约可见“妖祟横行”“闭户慎行”几个字。
苏策伸手揭下。
纸背后的浆糊还没完全凝固。
星落原看了看,轻声道:“奇怪了,阆水异变不过三天,那位远在京城的国师,是如何知晓的呢?”
她手中撑着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
伞面绘着一串串乳白色的小花。
她那随身的小小包裹,是如何装下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得呢?
苏策强忍住想问的冲动。
他的目光,落在高大城门阴影处.......那里,蜷缩着一个穿绿色官服的人影,正抱着膝盖发抖。
“是镇妖司的大人么?”
听到靴子淌过积水的声音,他抬起头,露出一张浮肿苍白的脸,官帽歪斜,衣襟上沾着酒渍,怀里却紧紧搂着一本账簿。
苏策心中一股烦恶,举起镇妖令,冷冷道:“正是。”
“下官是清泉县县令周子安。”
他目光移动,落在了几个孩子的身上,空洞的眼瞳,猛然闪起了亮光、
“原来是县尊大人......”苏策蹲下身:“城里的人呢?”
“全都跑光了。”
“跑光了?”
“是,今天一早,有仙师执国师的玉令来,说阆水有妖孽出现,东岸的村子己被污染......本官带了差役,刚发了告示,人,就这样跑光了……”
“城里受到污染了吗?”
“好像没有。”
苏策心头一振:果然,污染的发生,只能在堕神所能控制的范围内,目前,还没有向外扩散的证据......
雨中飘来一阵浓烈的酒味。
心中又是一阵厌恶,头一偏,冷笑道:“既如此,为你不跑?”
“我想走!”
周子安全身一哆嗦,怀中的账簿抱得更紧:“可、可我不能走,这是今年夏旱的赈灾粮册子,得有人守着……”
苏策一怔,回过头来,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人来。
青色官袍有些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指甲缝里还有墨渍,想必是熬夜写呈文留下的印迹......
就是个没背景的地方小官。
怯懦,但还没丢掉良心。
星落原看着他怀中的账簿,忽然笑道:“周大人。这位苏大人的职责是斩妖除邪,可不是护你这赈灾粮册的安全,看来得靠你自己了。”
周子安嘴唇一阵抽搐。
“况且,阆水异变,因河神堕神所致,己被苏大人一力斩杀,你就在这里,静待百姓回城吧。”
“大人....苏大人!”周子安瞳孔一缩,猛然伏地道,“请你救救他们吧。”
苏策愕然。
星落原悄声道:“他要你救的,是洞玄口中死了的三个孩子呢。”
苏策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星落原轻轻一笑:“傻子,我们一过来,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这几个小孩子,那三个孩子,多半是他使法子救了下来。”
......
周子安带着苏策一行向县衙走去。
偌大的县城,此时显出一种诡异的静谧。
连绵的雨丝将青石板路洗得发亮,街边零星亮着几盏灯笼,昏黄的光晕在积水里摇晃,像随时会熄灭的魂魄。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鬼城”?
很快来到县衙,穿过一条黑漆漆的长廊,进入后院的官舍。
关上房门,点亮灯盏。
“天可怜见,下官总算等到大人了。”周子安推过两杯碧色茶汤,“苏大人,这位小姐,这是用没有被污染的井水烹的,己凉了,还请你们担待。”
五个孩子蜷缩在屏风后,最小的那个偷偷舔着桌上的糖糕渣。
房屋陈设比想象中老旧了许多。
再看看县令胸前残留的酒汁,苏策忍不住轻叹一声。
“下官平常不会饮酒。”周子安像是感到了他的情绪,低下头,嘴唇蠕动许久,终于道,“今天,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听到这话,苏策瞬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