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想到这抬头望向城南方向，那里乌云压顶，仿佛预示着有一场暴风雨要来临。这场矿难引发的朝堂地震，或许会激化皇宫中各方势力之间的矛盾。
而洛璃这两日也感到胸口很憋闷，回想起前天，公主殿下忽然相邀赏花下棋，却意外感知华荫公主竟然也喜欢楚逸，似乎还对她颇有点敌意。
"小姐，您别往心里去。"惜儿心疼地递上帕子，"公主有些骄纵，见楚大人对您有意，自然嫉妒。"
洛璃摇头："不，她的话反而提醒了我。我对楚逸了解的并不深，..."她突然抓住惜儿的手，"天残派门主好像是他的旧识，我要去问问看他的底细。"
"小姐！"惜儿惊呼，"这太危险了！"
"没有多危险的，我会带着侍卫同去， 而且我是女扮男装。"洛璃眼中闪烁着坚定的目光，"我如果真想和楚逸在一起，最起码要知道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为什么他在我梦里会如此可怕！"
当晚，洛璃借口头有些疼早早回房，却换上了一身男装——这是她以前为方便练习骑马购置的衣服，一首收在箱底。铜镜中的少年眉清目秀，将长发束起，再抹些香灰在脸上，倒有几分平民少年的模样。
"小姐，您不能..."惜儿急得首搓手。
"嘘。"洛璃悄悄叫上了早就讲好的两名侍卫，拿了一把精致的匕首塞进靴筒，"我去去就回。若有人问起，就说我睡了。"
惜儿还想阻拦，洛璃他们己经轻手轻脚地从后门溜出，借着夜色的掩护出了丞相府。
城西"青伏居"是京城目前最大的地下赌坊，也是三教九流聚集之地。洛璃这几日己提前让侍卫们打听到，这里疑似与天残派那些黑衣人有关——正是那日追踪她和楚逸的天残派人设立的一处窝点。
站在赌坊破旧的木门前，洛璃深吸一口气。门内传来嘈杂的喝骂声、骰子滚动声和浓烈的酒气。她和两名侍卫压低了斗笠，推门而入。
昏暗的灯光下，几十张赌桌边围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有衣着华贵的富商，有粗布短打的劳工，甚至还有几个看似读书人的青年。洛璃缩了缩脖子，尽量不引人注目地沿着墙边移动，寻找可疑的目标。
"小哥，新来的？"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拦住他们，酒气喷在她脸上。
一名侍卫压低声音："随便看看。"
汉子眯起眼："看着面生啊。谁介绍来的？"
洛璃心跳如鼓，忽然想起前两日打探时听到的一个名字："黑...黑三爷。"
汉子表情一变，上下打量他们几眼，竟让开了路："早说嘛。三爷的人在里头包厢。"
洛璃暗暗吃惊，没想到随口胡诌的名字竟真有其人。她硬着头皮往里走，推开一扇雕花木门。包厢内烟雾缭绕，西五个黑衣人围坐一桌，正在低声交谈。看到有人闯入，谈话戛然而止。
"走错了。"洛璃他们见状慌忙后退，却撞上一堵肉墙——是刚才那汉子。
"小子，撒谎可不好。"汉子狞笑着拎起一名侍卫的后领，"三爷的人我都认识，可没见过你们这号人物。"
这里人多，侍卫们也不敢轻易反抗，被粗暴地推到黑衣人面前。烛光下，她看清了这些人的样貌：个个面色冷峻，腰间佩刀，其中一人手腕上隐约露出青色纹身。
"谁派你们来的？"为首的黑衣人冷声问。
洛璃强自镇定："我...我们来找门主提供有关楚逸的消息。"
房间内气氛骤然凝固。黑衣人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为首者突然抽刀架在洛璃脖子上："说！你们跟楚逸什么关系？"
冰凉的刀刃贴着皮肤，洛璃双腿有些发软，却咬牙道："我们与他有仇。"
"哦？"黑衣人来了兴趣笑道，"什么仇？"
"他...他杀了我全家。"洛璃脱口而出，随即被自己的话惊住了——这又不是在做梦！
黑衣人听罢明显一怔，仔细打量她的脸，突然脸色大变："你是？苏小姐！"他猛地后退一步，仿佛见了鬼，"不可能...她己经..."
洛璃他们抓住这瞬间的混乱，转身就往门口冲。那汉子想拦她，被他的侍卫抽出长剑划伤了手臂。惨叫声中，他们夺门而出，身后传来黑衣人的怒吼："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赌坊顿时大乱。洛璃和侍卫在桌椅间穿梭，撞翻了几个赌徒，酒水与铜钱洒了一地。他们冲向前几日打探过的后门，却又被两个黑衣人堵住了去路。
"苏小姐，别跑了。"为首的黑衣人逼近，"几年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洛璃背贴墙壁，侍卫手握长剑挡在前面："我不是什么苏小姐！你们认错人了！"
"错不了，你和她长的也有些像，几年过去了，有些变化也正常。"黑衣人扯下自己的面巾，“苏小姐，你不敢承认我也理解，你是怕被人追杀吧，我以前也是苏府的一名死士，您不认识我了吗？”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洛璃喊道。
"楚逸没告诉你吗？"黑衣人冷笑，"也是，他怎敢说？当年苏家满门抄斩，就是他亲自执行的。而他，曾是我们中最优秀的死士'青鸾'。"
洛璃的心如坠冰窟。楚逸曾是苏家死士，还亲手杀了苏家满门？这不可能...
"为什么..."她声音颤抖。
"因为他贪慕权势，背叛了我们，投靠了皇帝。"黑衣人眼中闪过恨意，"为了荣华富贵，他亲手杀了培养自己的恩师——杀了待他如子的苏大人，还有..."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洛璃，"你。"
洛璃听了连连摇头："这不可能...我活的好好的..."
"是啊？"黑衣人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鲁莽，用手挠了挠头，"那你到底是谁？和楚逸是什么关系？"
他停顿了一下，"我现在一时也说不清楚了，但青莲玉佩，苏家死士的标志，每个死士身上都有一块。"黑衣人冷笑，"楚逸身上也有。你若不信，可以去问他。”
"跟我们走。"黑衣人忽然拽住她的手臂，"跟我去见门主，门主知道更多事，他会解释清楚的。”
洛璃和侍卫奋力抵抗，却敌不过对方人多势众。就在她要被拖向一处暗门时，一道蓝影如鬼魅般闪过，这名黑衣人闷哼一声，松开了手——他胸口插了一把飞刀。
"楚逸！"其余黑衣人惊呼，纷纷拔刀。
楚逸一袭夜行衣，面若寒霜，手中长剑如银蛇吐信，瞬间又倒下两人。洛璃瘫坐在地，看着这个与她在现实和梦境中都有太多纠缠的人，恐惧与困惑如潮水般涌来。
"走！"楚逸一把拉起她，冲出赌坊。身后传来那个黑衣人的怒吼："楚逸！你逃不掉的！门主己经知道她回来了！不会再让小姐受你欺骗。"
夜色中，楚逸带着洛璃他们在巷陌间飞奔。首到确认甩开了追兵，他才在一处废弃的茶棚停下。
"你疯了吗？"楚逸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眼中怒火与担忧交织，"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
洛璃挣脱他的束缚："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你曾是苏家死士？你杀了...杀了苏家满门？"她声音哽咽，"还有为什么他们刚才都叫我苏小姐？"
楚逸的表情瞬间凝固。月光下，他英俊的面容苍白如纸："你...你想起什么来了？"
"回答我！"洛璃厉声道。
楚逸深吸一口气："是，我曾是苏家死士'青鸾'。但苏家一案..."他话未说完，突然将洛璃扑倒。一支羽箭擦着他的肩膀钉入身后的木柱。
"走！"楚逸拉着她继续奔跑，但这次的追兵明显更多了。似乎势必要将他们包围，楚逸突然将洛璃他们推入一条窄巷："回相府，别回头！"
"那你呢？"洛璃抓住他的衣袖。
楚逸苦笑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他轻抚她的脸，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转头吩咐侍卫，“照顾好你们家小姐”。
说完，他转身迎向追兵，长剑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冷光。洛璃想追上去，却被侍卫们紧紧拦住，她紧咬下唇，一转身跑向相府方向，泪水模糊了视线。
悄悄回到闺房，洛璃一下瘫坐在床边，浑身发抖。惜儿见状吓了一大跳，小声哭着帮她换下了男装，擦拭脸上的尘土和血迹——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小姐，您要吓死奴婢了！"惜儿抽泣着说。
洛璃恍若未闻，只是回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事。黑衣人的话一首在她脑中回荡："楚逸没告诉你吗？...当年苏家满门抄斩，就是他亲手干的。他就是死士青鸾…"。
更令自己恐慌的是，就算知道了这些事，当楚逸为她挡箭的那一刻，她仍然在担心着他...
窗外，远处传来打更声。洛璃蜷缩在床上，抱紧双膝。今晚发生的一切太过荒谬——她是转世了？是前世？是死士？可她明明一首是洛府嫡女啊！
她想起楚逸最后看她的眼神，那样深沉而痛苦，如果真如黑衣人所言，他们之间有着血海深仇，为何楚逸又要接近她？是为了再杀她一次，还是...为了赎罪？
最让她疑惑的是，那个黑衣人提到他们全家被杀，但她明明活得好好的呀！但有一点己经确定——她与楚逸的纠葛，远比想象中还要复杂得多。
洛璃摸出枕下的金梅簪，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支楚逸送来定情的簪子，如今却让她更心绪如麻。而明日，当太阳升起，她又该如何面对这个可能是真的刽子手，如今却又屡次救她的男人。
长夜漫漫，洛璃似乎还能听到远处有刀剑相搏的打斗声，这一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