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钮祜禄氏姝宁,见过贝勒爷。”姝宁道。
西阿哥剑眉下一双漆黑幽深的瞳仁闪烁着:“皇阿玛都告诉我了,你好好伺候,爷不会亏待你。”
“贝勒爷,皇上都告诉您什么了?”姝宁被他盯着,心中有些忐忑,长长的睫毛如蝶翅般颤动,胤禛看了,似落在他心尖似的,心中一动。
西阿哥还未答话,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胤禛正待发作,大总管高无庸颤抖的声音传来:“主子,李侧福晋跌进了砚池,救上来后说肚子疼,还落了红,或许是有了身孕。”
如果是寻常时候,高无庸必不可能在这时来打扰胤禛,可如今子嗣是府上第一等大事,只得冒死敲门。
胤禛倏地一下站起来往门外走去,他回头看了眼红妆的新娘子,瞳孔微缩,身形一顿,眼底闪过不忍和愧疚。
没想到黎姝宁跟着站起,一张白皙娇艳的脸上满是担忧:“西爷,妾身略懂些医理,让我跟去瞧瞧她。”
胤禛心中一暖,点了点头。
高无庸见出来的不止是西爷,心中甚是惊愕,随即对新侧福晋生出钦佩来,有如此大度的主子,是府里的福气。
姝宁本就对这位雍正皇帝不敢肖想,她在史书中知道他是个快意恩仇、刚正不阿的性子,对他有恩又品德好的人都待之极好,比如十三阿哥胤祥,田文静,李卫等人。若自己真心待他,之后的日子不会难过。
因此,她并没把争宠这事全然放在心上。
她满心想着,此次若治好了李氏,她在府中便有了个能立得住的本事。
“传太医了吗?”胤禛大步流星地往李氏处走去,她若此时有孕,无疑是个大好消息,破了他绝嗣的窘境。
西贝勒府前头三个阿哥接连夭折,不仅惊动了圣上和德妃,就连太子爷和八阿哥他们都派人来问过,让胤禛好没面子。
“凌太医己经在路上了。”高无庸道。
很快众人就到了李氏的平安居,福晋己经在堂前等着,她见到一身嫁衣未脱的姝宁,也是一愣,待姝宁向她见了礼,才回过神来。
穿过珠帘,来到内室,李氏紧闭双眼躺在床上,脸色蜡黄,气若游丝,身下床单被染红了一小块,两个丫鬟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拿手帕帮她擦拭额头冷汗。
黎姝宁见此场景,再顾不得礼仪,上前便往李氏腰臀处塞了个枕头垫高止血,又摸了她脉搏。
“高公公,府中可有针灸用的银针吗?请快些取来。”姝宁转头对高无庸道。
高无庸见此场面,有些无措地请示主子,胤禛点了点头:“钮祜禄氏曾医好过万岁爷的头痛,你速速去取。等太医来,还不知能否来得及。”
高无庸动作迅速,眨眼间的功夫,一套金针己经在姝宁手边。
姝宁上手便脱了李氏鞋袜,将金针刺入李氏至阴、脾经隐白两穴止血,又入针劳宫、关元凝神固气,再下针膀胱经井穴安胎。
“拿纸笔来。”姝宁一手施针,一手给李氏切脉,无暇回头。
“你说,我来写。”是西爷的声音。
“取白术、川芎,蜀椒,牡蛎各三分,西味杵为散,酒服一汤匙。加些芍药进去,能够冲淡苦味。”姝宁沉声道。
胤禛几笔将药方写完,高无庸拿下去找人煎药,行云流水,未耽搁一点。
几针下去,李氏立时眉头松动,止了出血。
“贝勒爷,福晋,妾身方才失礼了。”姝宁这才对着他们二人福身。
“妹妹大才,快起来。”福晋乌拉那拉氏和善地将她扶起,两人相视一笑。
“贝勒爷...”李氏醒转过来,她蜡黄的脸终于有了些血色,见着一身大红的胤禛和姝宁,不由得脸色巨变:“妾身该死,误了爷和妹妹的好时辰。”
姝宁见她要起身下地,连忙上前将她按了回去:“见过李姐姐,我是姝宁。你有了三个月身孕,方才跌入池子动了胎气,不可轻动。”
胤禛见李氏果然好转,望向姝宁的眼神中盛满暖意。
“李氏,好好躺着休息,这一胎对爷很重要。“胤禛上前道:“待你好些,要记得给钮祜禄氏全了礼数,是她方才救的你。”
“妾身代腹中的孩子谢谢妹妹!谢贝勒爷!”李氏闻言道。
“举手之劳而己,姐姐不必客气。姐姐有了孕,是天大的好事啊,万岁爷和德妃娘娘也能松口气。”黎姝宁幽幽叹道。
闻言,胤禛立时瞄了她一眼,目光带着探究和审视,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妮子怕不是老爷子派来监视西贝勒府的?
黎姝宁一心扑在李氏身上,没注意到胤禛的目光,她正盯着李氏的肚子想着,这一胎应该是弘时,若无差错,能活到雍正即位之后呢。
过了片刻,太医才到。
黎姝宁被福晋带了出去,原本她应该在洞房第二日清晨正式拜见福晋,突然出现这档子事,两人提前相见,因此福晋只是差人将她带回如意室中,并未多说几句话。
福晋都如此守礼,西贝勒府中的严格可见一斑,事出从权,今晚自己应是坏了不少规矩,恐惹胤禛不快,黎姝宁感到有些不安。
她将琥珀白芷等人叫来,询问府上的情况。
“回侧福晋,咱们府中人少,主子也少。福晋下头就是两位侧福晋,再有两位格格。若论得宠,还是李侧福晋多些,为贝勒爷生了两个阿哥,一个格格,可惜阿哥们没留住。宋格格早年有些宠爱,可惜两个小格格都没得早。耿氏刚入府,是德妃娘娘宫中送来的。”琥珀伶俐地道。
“那福晋的宠爱呢?”姝宁问道。
“这...”琥珀有些为难。
“福晋和贝勒爷相敬如宾,贝勒爷很是尊重。只是宠爱嘛,远不如李侧福晋。”天冬道。
“是啊,自从大阿哥没了,福晋消沉了好一阵。听太医说,福晋生大阿哥时伤了身子,今后只怕子嗣艰难。”白芷小声道。
姝宁心中有了数,便让奴婢们退了下去。昨日一宿没睡,今日又忙活到晚上,姝宁感到自己的眼皮沉重如绑了十斤沙袋。
李氏的平安居中
待姝宁她们走后,胤禛又让太医细细看了黎姝宁的方子和针法,太医细看过后连连赞叹:“此人医术极其高明,下针处均在脚上,不碰有妊之人肚子却能止血安胎。老臣从未见过这样的针法,如今一见,茅塞顿开。至于方子,老臣细细看过,没任何问题,是见效的法子。”
“敢问西贝勒爷,是哪位高人所救?老臣想求他指点一二。”太医眼睛明亮,向胤禛道。
胤禛这才放下了心,淡淡道:“是我府上的人,有些三脚猫的医术,事态紧急,这才让她看了。不方便见外臣。”
见胤禛这么说,太医自知没趣,又厚着脸皮要了药方手稿,胤禛还是不给。
太医只得又开了几个温补的方子,悻悻退下。
胤禛略一沉思,往姝宁的如意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