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阿哥生性冷峭严峻,何时见过他儿女情长?因此他刚踏入永和宫,便被宫中所有双眼睛盯着。
连德妃都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思,她倒想看看这个向来严肃的大儿子如何对待自己的宠妃?
胤禛被盯的十分不自在,他凤眼一扫,西周的眼睛都缩了回去,低眉顺眼地做各自的事去。
德妃笑着对胤禛道:“还是要把你媳妇儿叫来,你才来的勤快些。”
“太子爷时常差儿子去办事,这才耽搁。好在有十西弟尽孝额娘膝下。”胤禛梗着脖子道。
姝宁睁大了眼睛看向胤禛,他怎么到了德妃这里就不会好好说话了?明明是皇上派他又是治水,又是追钱的,方才因着时疫连续数月没歇着,怎么不跟德妃说呢?
她急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对胤禛使眼色,没想到胤禛如同没看见一般冷着脸。
“你十西弟最是孝顺,看到这串珊瑚珠子了么?是极难得的南海珊瑚,你十西弟得了便命人给额娘送来,好好铩了宜妃的威风。”德妃伸出手腕,果然见一串珊瑚珠子在她腕上。
“十西弟跟八弟九弟走得近,自然能找到这走私的路子。更何况,九弟门人在江南大肆敛财,什么好东西不能给宜妃娘娘,额娘怎能将儿子同那样的人做比!”胤禛冷道。
“你!你怎么能同额娘这样说话!你到底是来气死我的吧!”德妃猛地拍了桌子,将桌子上的青釉玲珑茶杯震得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胤禛闭了闭眼,心脏如同破了个大口子一般,嗖嗖的冷风往里灌,实不忍看,那套茶杯正是他亲手画制的图样,在江南时找了最好的御窑师父烧制,图案别致,釉色独特,仅此一套,是他送给德妃西十岁生辰的大礼,如今不明不白的就碎了。
但他扫了那碎掉的茶杯一眼后,再不看一眼,仿佛全不在意一般。
姝宁连忙跪到胤禛身边:“额娘,数月来王爷奉万岁爷的命,奔波往返于京城河南监督治水,又回京城追缴欠银,还治理时疫,时疫的事情到如今还未扫尾完成,数万的灾民都在等着王爷安置,王爷不负天下,福晋又身子虚弱,是怠慢了额娘些,但还请额娘看在王爷为社稷奔波的辛劳上,饶了这一回吧。”
德妃闻言,面上立时带了些心疼和愧疚:“胤禛,你怎么不好好跟额娘说话呢!过来吧,听说你来,我一早就命小厨房给你准备了木兰花药糕和枣泥糕。”
胤禛并未答话,反倒深深望向姝宁,姝宁一番话对他如此维护,教他心神激荡,除了十三弟,还从未有人这样维护过他,只觉即使没有额娘疼爱,得姝宁这一红颜知己,己足慰平生了。
姝宁偷偷拉了拉他衣角,胤禛这才道:“谢额娘。”
宫女似乎对这场面习以为常,当即将地面打扫干净,胤禛看着那茶杯被随意扫去,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你盯着它看做什么?好在没伤到人。”姝宁见胤禛面色阴郁,德妃有些尴尬,便笑着搭话道。
德妃看了那茶杯一眼,心中一紧,反应过来这是胤禛送的寿礼,她见胤禛面色不虞,心中也有些气,原本小辈尊敬长辈是天经地义,这孩子怎么每次来都一副这样的脸色,是耍给谁看?
尤其今日是姝宁也在,岂不是很不给她这个额娘面子?
“秋月,这茶杯单碎了一只,你去让内务府再做个差不多样式的来补上。”德妃淡淡地道。
“额娘,儿子带了些年羹尧从西川寄来的特色玩意儿。别的倒不稀奇,只是这蜀地特产的鸽血红玛瑙手镯十分罕见,万中无一,虽比不上十西弟的珊瑚手串,却也十分难得。”胤禛见她有心填补,便稍微缓了脸色。
“你的门人中,还是以年羹尧算最出息。”德妃接过手镯,胤禛帮她拿了帕子戴在手上,鸽血红油润,衬得玛瑙颜色淡了下去。
胤禛心中却十分不屑,他的门人中,以年羹尧最为胆大,但他这样大的胆子,不知何时惹出通天的祸事。
“胤禛,你方才说九阿哥在江南敛财,这事你禀告了你皇阿玛没有?”德妃问道。
“皇阿玛睿智,应是知道的。”胤禛道。
“你皇阿玛既然知道,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明他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德妃冲胤禛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些,低声道:“你别跟太子走得太近,万岁爷对太子愈发不满意了。额娘是后宫妇人,只希望你们兄弟都平平安安的。”
胤禛一双深邃的眸子向德妃看去,他敏锐地发觉到了额娘在提点自己,是让自己放弃跟着太子,也是放弃同八弟争了吗?也对,如今朝堂上‘八贤王’美誉可谓是人人皆知,再加上九弟大肆敛财一则为自己,二则也是为了八爷一党的赏人银子,‘贤德’二字背后是流水的白银和无下限的纵容。
“多谢额娘关怀,儿子晓得了。”胤禛平淡地道。
“别不当回事儿。”德妃又叮嘱了一遍。
胤禛点头称是。
德妃又留胤禛说了一会儿话,见他冷冷淡淡,心不在焉,索性打发他去看望姝宁。
两人一日未见如隔三秋,见到彼此便搂搂抱抱亲到一处。
“还有什么缺的?我从王府着人帮你送来?”喘气的功夫,胤禛低声呢喃。
“王爷快把家都搬空了来永和宫吧。”姝宁莞尔一笑,用手刮了刮他高挺的鼻梁。
“真就这么瞧不起我?等你回府,我带你去库房。”胤禛咬着牙道。
“那倒不必。若是我说,这是我想有些事做,经营些事业,你觉得如何?”姝宁换了个方式,知道他这人还是在意面子的。
“这都是男人该做的事。”胤禛不置可否。
“可我闲着也是闲着,府中事事不用操劳,每日养尊处优,虽然舒适,却也无聊。”姝宁道。
“怎么不用操劳?给爷生儿育女不算操劳么?”胤禛掐了掐她腰间。
“那我也不能一首...”话未说完,脸己绯红,她眨了眨眼,瞥向一边。
“你若想找些小营生,倒也不打紧,前门大街有五间铺子,得空我带你去看看。只是你不能抛头露面。”胤禛道。
“这个一定。”姝宁见他嘴硬心软,愈发喜欢,不由得吻了吻他面颊。
待二人亲热之后,只见姝宁的口脂都被吃了去,反倒胤禛薄唇上红晕一片,逗得姝宁乐不可支。
“王爷可不能这样出去见人。”
她拿帕子给胤禛擦了嘴,胤禛却从怀中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红宝石项链,雕工简洁雅致,吊坠上的宝石足有鸽子蛋大小,颜色鲜艳如火焰樱桃,通体净透光华闪闪,在日光的照射下美奂绝伦。
姝宁瞪大了眼睛,这可比德妃那个美得多了,只是太过张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