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放榜日，手机短信提示音几乎在同一时间，炸响了几个年轻人的手机。
江辞家。
江辞屏住呼吸，手指颤抖着点开短信。当看到那个清晰的数字“615”时，她猛地捂住嘴，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巨大的喜悦像烟花一样在她胸腔里炸开！
她反复确认了几遍，没错！615分！刚好压线达到了京州美院文化课的录取要求！她的梦想，稳了！
“啊啊啊！秋儿！我过了！615！美院稳了！” 江辞第一时间拨通了林秋儿的电话，声音激动得变了调。
电话那头传来林秋儿同样兴奋的尖叫：
“辞辞！太棒了！！！我就知道你可以！我597！京州师范也稳了！我们京州见！！！”
两个女孩在电话里又叫又笑，分享着苦尽甘来的狂喜。江辞的心被巨大的幸福填满，画画的梦想触手可及，最好的闺蜜也将同城相伴。
狂喜过后，一个名字几乎是下意识地跳入脑海——左淮。
他考得怎么样？
那个在毕业聚餐上自嘲“考不上”的家伙……她立刻挂断和林秋儿的通话，手指不受控制地点开了和左淮的聊天框（那个被她晾了一周的聊天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飞快地打字：
【江傲娇】：喂！出分了！你多少？
发送。她握着手机，心跳莫名有些加速，带着一丝期待和……不易察觉的担忧。
左淮家。
左淮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冰冷的分数：586分。
他盯着那个数字，看了很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个分数，比他预估的高一些，甚至可以说发挥得不错。以他的底子，能考到这个分数，绝对算超常发挥。放在平时，他大概会兴奋地跳起来。
但此刻，他心里只有一片沉重的冰凉。
586分。京州理工大学稳了。京州理工，也是京州响当当的好大学，以工科见长，是多少普通学子梦寐以求的学府。
但……它和京州大学，和江辞即将进入的那个闪耀着艺术光芒的京州美院（京大的分区），隔着一条清晰可见的鸿沟。
他想到了顾飞哥那天温和却带着距离感的话语：
“京大的门槛确实很高……需要扎实的基础，不懈的努力……” 他当时那若有若无的目光，现在回想起来，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判：你，不够格。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显示着“江傲娇”发来的信息：“喂！出分了！你多少？”
左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几乎能想象出江辞此刻激动兴奋的样子，615分，京州美院，她的人生一片光明璀璨。
而他……586分，京州理工。这个差距，像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他该怎么回？
告诉她“586，京州理工，恭喜你”？然后看着她回复一个客气的“谢谢，你也加油”？或者，她会不会……根本不在意？
毕业聚餐上她期待的眼神和她瞬间的失望，像针一样刺痛着他。杂物间里他混乱的“表白”，此刻在现实的分数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他有什么资格？一个连她所在圈子的边缘都摸不到的人。
强烈的自卑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涌上心头。他不想面对她的“关心”，不想听到她可能出于礼貌的安慰，更不想……让她再次失望。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个现实，消化这份被分数放大了的、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差距。
他手指悬在屏幕上，最终，没有回复。他把手机屏幕朝下，重重地扣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然后，他烦躁地抓起篮球，像逃避瘟疫一样冲出了家门。他需要奔跑，需要流汗，需要让身体的疲惫淹没心里的那团乱麻。
顾飞的公寓。
顾飞也第一时间查到了分数信息。他当然不需要关心自己的分数，他关心的是江辞的。
当看到林秋儿在朋友圈激动地晒出597分和江辞615分的截图，并配文“京州姐妹花，冲鸭！”时，他紧锁了一周的眉头，终于微微舒展开来。
一丝由衷的笑意浮上他的嘴角。小瓷考上了！京州美院！她的梦想实现了！他由衷地为她高兴。这份喜悦甚至暂时冲淡了他心底的阴霾。
他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江辞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起，传来江辞依旧带着激动余韵的声音：“喂？哥！”
“小瓷，”顾飞的声音是久违的、发自内心的温柔和喜悦，“恭喜你！615分！太棒了！我就知道你可以！”
“谢谢哥！” 江辞的声音也透着欢快，“我也没想到刚好压线！运气太好了！”
“不是运气，是你努力的结果。”顾飞肯定道，语气是兄长般的骄傲，“京州美院，实至名归。以后在京州，哥照顾你就更方便了。”
“嗯！” 江辞应着，但语气里的兴奋似乎淡了一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哥……你……你知道左淮考了多少吗？我问他，他没回我……”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和不易察觉的担忧。
顾飞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了一下。左淮……586分。这个信息，他刚才在朋友圈也看到了（林秋儿截图里有班级群的部分信息）。京州理工，一个不错的归宿，但……和他所在的京大，和江辞即将进入的京大分区美院，确实不在一个层级上。
“他586分。” 顾飞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京州理工大学，也很不错，是京州重点工科院校。”
“586？京州理工？” 江辞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讶，随即是更大的困惑，“他考得不错啊！那他为什么不回我信息？还玩消失？” 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恼火和……委屈。她好不容易主动找他一次，他居然不理她？
顾飞握着手机，眼神深邃。他能理解左淮为什么不回。586分对左淮来说或许是超常发挥，但在江辞615分的光芒下，在那个他曾自嘲“考不上”的京大面前，这个分数只会让他感到难堪和自卑。左淮那点少年人脆弱的自尊心，在现实差距面前，选择了逃避。
“可能……他需要一点时间消化吧。” 顾飞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平静，“毕竟，这个分数对他而言，可能意义不同。” 他没有点破那份自卑，但话语里的意思，江辞应该能懂。
电话那头的江辞沉默了。她不是傻瓜，顾飞哥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因分数带来的部分喜悦，也让她隐约明白了左淮躲着她的原因。是因为……觉得差距太大了吗？这个认知让她心里堵得慌，又气又莫名地……有点心疼那个混蛋？他凭什么觉得她会看不起他？！
“哥，我知道了。” 江辞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点闷闷不乐，“那个……我先挂了，秋儿找我呢。”
“好，好好庆祝。” 顾飞温声道，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顾飞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繁华依旧的京州夜景。江辞考上了，即将来到他所在的城市。这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可左淮的586分和京州理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这个分数，将左淮也带到了京州。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个莽撞的少年，依然在江辞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意味着那场让他失控、让他嫉妒的情感纠葛，将在京州这个更大的舞台上，继续上演。
他想起秦岚冷静的话语：
“首面本心。”
他的本心是什么？
是希望江辞幸福？
还是……希望她的幸福里，没有左淮的位置？
顾飞的眼底一片深沉的暗色。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秦岚的号码，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自持：
“秦小姐，关于上次提到的东南亚供应链项目，我这边有一些新的想法，方便的话，明天上午我们详细聊聊？”
他需要用工作，用秦岚那个理性清晰的世界，来暂时填满内心的空洞和那份因“586分”而重新燃起的、冰冷的危机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