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白炽灯在天花板上投下惨白的光，瓷碗相碰的脆响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陆淼淼指尖戳向吴闫的胸口，力道之大连对方的青衫都泛起褶皱：“发什么呆？让你道歉呢。”
少年的脸涨成猪肝色，余光却不断扫向斜后方——那里，林羽正用筷子戳着餐盘里的白菜，瓷勺碰撞声像极了她此刻烦躁的心跳。
吴闫刚要张嘴，一声轻蔑的冷笑突兀响起。
“又是什么新把戏？”林羽忽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冰的刀刃。
“嗯？”陆淼淼疑惑地皱眉，不清楚她是什么意思。
也就在这时，陆淼淼才注意到她瞳孔在灯光下泛着淡紫，像被揉碎的鸢尾花瓣。
好眼熟。
那张苍白的脸明明美得惊心动魄，却被寒霜般的气场笼罩，让靠近的人都忍不住后退半步。
怪不得她们这么肯定林羽是妖，哪有人能美的这么惊心动魄。
陆淼淼心想。
见她发愣，何晶晶率先为她抱不平，“你这个人知不知道好坏啊，我们淼淼既往不咎，还帮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真是…”何晶晶还要抱怨，话刚到嘴边，就被林羽转身的动作堵了回去。
回应何晶晶的，只有几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林羽似乎懒得再跟她们纠缠，朝门口走去。
见她要走，陆淼淼回过神来。
身体比思维更快反应，她陆淼淼鬼使神差地攥住对方手腕，“你去哪？”
少女转过头，眼尾的泪痣在灯光下像滴血的朱砂：“跟踪我的人，现在问我去哪？还有，一首在打听我的人，是你吧。”
她答非所问，陆淼淼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我对你们的游戏没兴趣。”林羽的视线落在陆淼淼抓着自己的手上，语气中满是警告，“希望你有点分寸感。”
气氛静谧得诡异，所有人屏气敛息。
俞静“啧”了一声，“你也太…”
“你不吃饭了吗？”
陆淼淼打断她，小心翼翼地问。
俞静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淼淼。
她居然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
意识到她在问谁后，三人同时露出比吃屎还难看的表情。
一时间，周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过了许久都没人吭声，只有食堂里其他人嘈杂的喧闹声隐隐传来。
林羽只觉手臂上的那股力道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这才终于确定眼前这人确实是在和自己说话。
她烦躁地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怒火，“与你无关。”
“那我请你吃吧？就当刚刚的赔礼。”陆淼淼眉眼弯弯，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笑语盈盈地一把拉住林羽的胳膊，将她拽到打饭窗口 。
林羽低垂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大概是真的饿到了极点，这次竟破天荒地没有反抗。
其他人见状，马上作鸟兽散，转眼间，原地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三人。
“那是…淼淼？”俞静不可置信地看着像狗皮膏药一样贴在林羽身上的人。
“我看她是被夺舍了吧。”何晶晶咬牙切齿。
“她们长辈是世交，淼淼关心她也是正常的。”姜宇佳轻轻摸了摸何晶晶的头，温声安慰道。
“我们几个谁家不是世交？她怎么从来没问过我吃不吃饭？”何晶晶气呼呼反问。
“好了好了，毕竟我们来这就是为了吃饭，她当然没必要再问了。”
“谁来这里不是为了吃饭？淼淼凭什么对那个面瘫这么好？”何晶晶依旧不依不饶。
“你这是吃醋了？”俞静扬眉，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嘲笑何晶晶的机会。
“我好好的吃什么醋？我就是觉得奇怪。”何晶晶白了她一眼，“难道你不觉得吗。”
“好啦好啦……”姜宇佳无奈地笑了笑。
好不容易安抚好何晶晶，姜宇佳这才带着两人走向打饭窗口。
另一边，陆淼淼和林羽在食堂找了个位置，面对面坐了下来。
俞静虽然满心不情愿，但还是老老实实去打了饭，在陆淼淼身后的桌子旁坐下。
她心里膈应得慌，实在不想跟那个“死面瘫”坐在同一桌。
姜宇佳和何晶晶拗不过她，只好无奈地和她一起坐在了后桌。
三人并排而坐，时刻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
林羽抬眸，扫了一眼背对着她的三人。
陆淼淼率先捕捉到那道冰冷视线，浑身一僵，脸上迅速堆起一抹尴尬的笑。
她干笑几声，不动声色地挪动身形，试图将身后的她们挡住。
“那个…呃…她们平常不是这样的，哈哈…”
俞静意识到两人在讨论她们，“啧”一声，刚要把对林羽的不满发泄出来，姜宇佳就撞了一下她的胳膊，示意她别出声。
俞静无奈，只能强压怒火翻了个白眼。
林羽没有说话，定定看着陆淼淼。
陆淼淼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别过眼，嗫嚅道：“刚刚...对不起，我那时觉得你很像我一个朋友，想看清楚，所以才...”
“是吗。”林羽不紧不慢地放下筷子，金属筷子与瓷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语调里裹挟着一丝嘲讽，“你和朋友的相处方式，是一路尾随，以便了解她的行踪，透露给其他人，自己好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吗？”
“什么？”陆淼淼这边还没理解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俞静己经拍桌而起。
不顾姜宇佳和何晶晶的劝阻，她转身瞪着林羽。
“我说你这人，不要太蹬鼻子上脸了吧，你搞清楚，是你父亲和淼淼她爹认识，淼淼她爹才让淼淼来苍风宗找你的...”
一阵讥讽的笑打断了俞静的话。
西人同时诧异地看向林羽。
“你...你笑什么？”俞静不明所以，气势弱了几分。
林羽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轻笑，“演技未免太拙劣了。怎么，他们告诉你们我是妖怪，却只字不提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魂野鬼？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有什么意图，但大概也能猜到。博取信任后，再羞辱我的把戏，别再用了。”
说完，林羽转身就要离开，手臂却被人紧紧禁锢。
她低头，叹了口气，回头看向陆淼淼。
“我没有……”陆淼淼喉间发涩，胸口突然传来刺痛，正是创世神光球钻入的位置。
林羽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脖子处传来熟悉又陌生的燥热感，这是第二次了。
林羽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在陆淼淼眼中看见同情和不忍呢。
她到底还是没有挣脱陆淼淼拉住自己的手。
见她许久没有说话，陆淼淼垂下眼眸，“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吴闫的事我真的不知情，不管你怎么想，我和他不是一起的，不过我确实骗了你，不是我父亲让我来这里找你。”
这话一出口，身后的三人瞬间傻眼，面面相觑。
林羽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喉咙里挤出一声苦涩的笑。
她刚想抽回手，陆淼淼却攥得更紧了。
“是我做了个梦。”她突然开口，盯着对方淡紫色的眼瞳，“梦里有人让我保护你。”
话一出口，后桌传来何晶晶的抽气声。林羽的手停在半空，眼尾的泪痣微微颤动，像被风吹动的蝶翼，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依旧冰冷而疏离。
其他三人听见这话，默默坐了回去。
“真是没眼看。”何晶晶摇头叹息。
“她是不是吃错药了？” 俞静气得咬牙切齿，“骗我们也就算了，搞这么一出，到底想干嘛？现在搭讪都不用这么老土的话了，丢不丢人啊？”
“吃饭吧。”姜宇佳安慰道。
食堂的灯突然暗了半拍。
陆淼淼看见林羽的指尖蜷起，却没有挣脱她的手。
“是吗。”林羽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没有半分询问的意思。
胸口的刺痛渐渐退去，只剩下对方手腕的温度——冷得像剑宗寒冬的井水，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刚刚本来想把创世神的事情全盘托出，结果胸口毫无征兆的疼痛制止住了她的冲动。情急之下，她只能逼自己编一个相近又荒唐的理由，林羽看样子被其他人排挤了，所以她下意识就说出了这句话。
至于林羽相不相信自己，那倒不要紧，不相信可以慢慢培养信任，只是...
陆淼淼扫了一眼自己的心口。有些无奈。
刚刚痛的正是之前光球钻进的地方。
那个怪大叔，果然藏了一手。
不过她还不能百分百确认是不是因为那个光球，看来还得找个机会测试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