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叫顾墨笙，是你的管床医生。”
“你好好休养，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也希望你对生活重新树立信心，阴霾总会过去，总会等到雨过天晴的那一天。”
顾医生的话很温暖。
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关心与真诚。
以及发自肺腑的怜惜。
本以为流干的眼眶忽然又起来。
自从被糟蹋后，我真的觉得自己很脏，很卑微，很羞耻。
别说别人，我连自己都嫌弃自己。
可顾医生的话说得对。
我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没有伤害任何人。
哪怕我被再多的男人侵犯，我也是被迫的。
我没有卖身，没有拿身体换取过任何的利益。
就像是人被疯狗咬了。
难道不去杀狗，而要谴责人么？
我不脏！
我应该抬头挺胸！
“顾医生……谢谢你……”
“让……让他离开好么？”
“我……不想见他……”
顾墨笙点头，转身严肃地对沈傲寒下了逐客令。
“沈先生，请你离开，不要影响我的病人休息。”
“她是我的未婚妻！你赶我走？你凭什么！”
沈傲寒有些气急败坏。
“就凭她现在信我不信你！”
“就凭你站在这里，她就会不安！就会影响身体恢复！”
“就凭你做为她的未婚夫，却丝毫没有保护她！而让她走投无路寻死！”
顾墨笙的声音有理有据。
沈傲寒再想说点什么，却终究哑口无言，只能恨恨离开。
随后的一段时间，一直是顾墨笙在照顾我。
不只是照顾我的病情，还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他把我转到了一个很安静的病房，不许任何人打扰我。
他还请了专门的心理医生，每天都给我做心理辅导，让我的身体和精神都慢慢恢复了。
见我对医院的病号饭一直没什么胃口，顾墨笙还会亲自下厨做好饭菜，用保温桶给我带来。
最近这十几年里，顾墨笙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以至于让我都有一种虚幻的感觉。
总觉得和顾墨笙相处时太过于幸福安逸，这一切都是假的。
只是我为了逃避痛苦而杜撰出来的乌托邦。
梦终究会醒来，乌托邦终究会破碎。
我依旧会回到那个冰冷残酷的现实。
依旧被侮辱、被损害。
顾墨笙是天使，他有翅膀，终究会飞走。
“顾医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小心翼翼地问。
“顾医生，别对我这么好行么？”
“因为我怕会中毒，会上瘾，会依赖，会离不开你。”
“我怕梦醒后，我会更加地失落。”
顾墨笙用手轻轻擦去我脸上的眼泪。
“繁星，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我是那个小土包子啊！”
“当年我被霸凌时，是你伸出的援手。”
7
顾墨笙的话把我带回了初中。
那时候班级转来了一个黑黑瘦瘦的男生。
老家是农村的，跟着父母进城打工。
本来他是没资格进我们这样的市重点中学的。
但因为他父亲在学校工地上出了工伤，意外离世了。
把他安排到我们学校，算是一种安抚家属情绪的手段。
初中生就已经有很多的势利眼了。
嫌贫爱富、捧高踩低。
这个农村来的男生因为家世寒酸，所以就被起了一个“小土包子”的羞辱性外号。
总被排挤取笑。
甚至安排座位时，没有女生愿意和“小土包子”坐在一起。
说“小土包子”身上有股穷酸味。
我那时候是学习委员，我主动和“小土包子”做同桌。
那时候的我阳光开朗。
“小土包子”则是拘谨内向。
我主动和他说话，给他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还会偷偷带好吃的分给他一半。
他的成绩很好，很快就考了全班第一。
我作为学习委员，不但没有嫉妒，反而由衷替他开心。
慢慢的，大家也都接受了这个新同学。
对他的侮辱嘲笑没了，他的朋友多了。
再后来，我就与家人失散了。
自然与“小土包子”也断了联系。
我没想到“小土包子”居然就是顾墨笙。
当初他明明叫顾铁蛋的。
而那天在餐厅，其实他一眼就认出了我。
“繁星，当初你失踪了，我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次。”
“你是那些年，我第一次青睐的女孩。”
顾墨笙握住了我的手。
我的手很凉，他的手很暖。
“当年是你救赎了我，现在让我照顾你好么？”
他的声音哽咽了，我早已经泣不成声。
“好……”
我趴在了顾墨笙的肩头失声痛哭。
却是劫后余生喜悦的眼泪。
偏偏有煞风景的。
“砰！”
病房门被沈傲寒重重踹开。
他满脸煞气闯了进来。
“叶繁星！宠儿果然没有说错你！”
“你还是如此的水性杨花、人尽可夫！”
“难道不勾搭男人你就会死么？”
“跟我回家！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又狠狠地等着顾墨笙。
“你身为医生居然和病人会搞？毫无医德！”
“等我的投诉吧！”
沈傲寒依旧大放厥词，肆意羞辱我的人品与尊严。
但我现在已经彻底不怕他了。
我紧紧握住顾墨笙的手。
“沈先生，我们分手吧，婚约取消。”
“你我所有的过去都一刀两断。”
“你再也没有资格掌控我的人生了！”
“就像墨笙说的那样，我不脏，脏的是你。”
“是你几乎把我毁了，而我现在只想活下去。”
“所以离开你，我才有可能得到幸福与安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