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好送货时间，余娇娇送钱薇从后门离开。
待关上门，她疾步回到自己间房，从抽屉里拿走一个小本。
“姐，你去哪儿啊？”
眼瞅着忙不过来，余欢欢收钱收到手抽筋，见老姐发疯一样跑出去，她焦急地张口挽留。
余娇娇头也没回，道了句：“打电话。”便消失不见人影。
余欢欢：这1天1块钱工资，她是半点没偷懒啊。
呜呜呜，手好酸。
某僻静小巷。
钱薇把板车收进储存格。
余娇娇这次共批发两单。
因为有了新货，老货便减少了数量。
按定金三成算。
老货定金2355元。
新货定金1869元。
算上尾款的话，又是一笔万元订单！
竟是一天两笔万元订单！
难道今早的泥土里夹杂着狗屎，让她踩了，才被好运神眷顾走了狗屎运？
哪有狗屎，她明天还想踩！
......
左右无事。
钱薇又逛到正街，在糖水铺买了碗醪糟小汤圆，又搞了块葱油饼来吃吃。
糖水不算很甜，甚至味道有些淡，小汤圆里没馅儿就算了，吃起来还有点发酸。
葱油饼还不错，不油。
“钱薇！”
听到有人喊，她嘴里还咬着饼，眼眸便下意识往上抬。
于是看到陈志滑溜溜地挤出人群，满头大汗地凑到桌前。
“妈呀，今天人真多！你一个人吗？钱波呢？等等，这事儿好像找你也一样。”他一开口，嘴唇便裂开，渗出丝丝血线。
似乎没察觉到嘴上疼痛，他又踮起脚朝身后看了看。
“爸妈这边！”
他走回人群，从里面拉出来一对中年男女。
向钱薇介绍道：“这是我爸妈，你上次说的事儿，我们来给答复。”
遂即，又指着钱薇，面向爸妈：“爸妈，这是我同学。”
陈爸是小圆脸大平头，身子骨干瘦干瘦的，裤腿微微卷起，边缘还沾着些泥土，脚上一双胶鞋却是崭新的，像是为了出门特意穿上。
陈妈妈是方圆脸，笑起来眼角炸开花，褶皱皮肤下荡漾起一个浅浅的酒窝，一身朴素着装包裹着她清瘦的身体，大概一米五几的小身板看上去有些单薄。
是很普通的农人形象。
陈爸机械地掏兜，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给钱薇，“来，抽烟抽烟。”
“嗯？”钱薇愣在当场。
这年头多数人为了省钱都是抽叶子烟，陈爸拿出来的牌子烟是只在供销社供应的。
陈志也愣了。
迟钝地反应过来，一把将老爸的手推了回去，“爸，人家是女孩儿。”
陈爸黝黑的脸庞似乎闪过一抹羞涩，收烟时嘀咕道：“女孩儿不能抽烟啊？”
陈志冲钱薇不好意思地笑笑。
“没事，请坐吧。”钱薇指了指桌边的板凳，回头冲老板道：“再来三碗醪糟小汤圆。”
“不用不用，我们喝白水就行。”陈妈妈站起来要阻止老板动作。
钱薇轻轻拉了拉她的手，“阿姨，你们是我的顾客，因为场地原因不能奉上热茶招待己是不妥，一碗甜水将就喝喝。”
“这......”陈妈妈被钱薇甜甜的笑容晃花了眼，不好意思但还是坐下了，“破费了。”
“批发的事你们决定好了？”钱薇将话题切入正轨。
陈志得到父母赞同的眼色后，点头道：“决定了，我们批。”
“数量呢？”
陈父半掩着嘴，低声道：“我们想先看看货。”
他自己就是倒买倒卖打头份子，自然不反对儿子继承衣钵。
不过孩子剃头挑子一头热，回来就嚷嚷着要搞钱，怕他年龄小被人哄骗，所以自然要跟过来把把关。
“外面人多势众，我不好拿出来给你们看。”钱薇想起印刷厂旁边的小巷，“不然我带你们去另一个地方。”
“那边有货？”陈妈问。
钱薇点点头。
陈爸只犹豫片刻便答应了。
先去，要是中途发现不对劲再跑就是。
走之前，西人把醪糟小汤圆全炫嘴里。
脚不停，嘴不住。
一路到了钱波卖货的小巷。
钱薇特意避开了破房子。
“你们先在这儿等一会儿。”
陈志了然，冲钱薇摆摆手，“去吧去吧。”
钱薇没入深巷中，眨眼便消失不见。
陈妈忐忑侧头，看向好大儿：“靠不靠谱？”
“我兄弟亲姐姐，超靠谱的！”陈志拍着胸脯保证。
陈爸抿唇不语，是兄弟还是狐朋狗友，这次过后自见分晓。
钱薇并没有去找钱波。
她只是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快速装了一篮子物资。
又等了五分钟，才重新回到刚才的小巷。
然而，对于满怀期待等待的人来说，时间是漫长的，明明只过了五六分钟，陈志却感觉像是过了五六个小时。
看到钱薇再次出现，他跨出阴凉区冲到太阳底下迎接。
钱薇把篮子递过去，“红糖和白糖都是1斤1包、白面和大米都是1公斤1包......具体的价格你们看这份‘批发价格表’吧。”
这可是昨晚一家子耗费心血赶制而成。
可能种类还不算很全，这没什么，等后面想到了再加就是。
而就是这样一张被钱薇嫌弃不够全面的表，却是结结实实把陈家人给整蒙了。
毫不夸张地说，黑市和供销社加起来的货都不及这张表上全！
陈父沉吟片刻，道：“表上写的都有现货？”
钱薇：“差不多吧，没货我会提前告知。”
“唔，我们商量一下。”陈父拉着妻儿到阴凉处。
钱薇在另一边等着。
一分钟后。
“我们商量好了。”
陈家人走到钱薇面前。
陈志道张口就道：“红糖10包、白糖10包......”
“等等，我记一下。”钱薇从篮子里拿出纸笔，“好了，你继续。”
“还有手电筒12支、电池24板、火柴100盒、白蜡烛40包（10根1包）、大白兔奶糖1包、搪瓷洗脸盆10个、篦子梳10把、苹果5斤。”陈志一口气念出老长一串。
钱薇甩了甩发酸的手腕，“就这些是吧？”
“不是，这是我爸妈要进的货。”
钱薇抬头：？
陈志浅浅解释了一下：“我进的货另算。”
钱薇另起一行，“那你继续。”
陈志深吸一口气：“30斤米、30斤白面、4包红糖、4斤五花肉、4斤牛肉、5罐发蜡，我看你表上写着鞋油+鞋刷套装，也来5套试试看。”
钱薇一一记好。
“OK，现在没问题了吧。”
陈志讪讪一笑，“还有问题。”
见钱薇神色未变，他继续道：“我跟我爸妈的货要分开发。”
钱薇试着理解了一下，“也就是说，我要分别给你们送货？”
“对。”陈志点点头，继续道：“我爸妈的货送到下关村，我的货送到这里就可以。”
钱薇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子。
好像是钱家村隔壁的隔壁的村子。
大路+小路全程要走1个小时。
如果骑自行车只走大路的话，大概二十分钟能到。
“你们啥时候要货？”
一家三口对视一眼。
陈志代表发言：“明天早上可以吗？我们想尽快！”
“几点？”
“你觉得呢？”陈志反问。
钱薇默了一瞬，“六点左右你看如何？我记得你们村口好像有片竹林，竹林前有块村碑，到时候给你们送村碑那儿？”
“可以可以！”陈志猛点头，“那我的货？”
钱薇指了指这条小巷：“你就来这边等，早上钱波会来，我让他把货带给你。”
“太好了！”
事情解决。
陈父交了百分之三十的定金69.81元，收下钱薇给的收据，便领着家人从小巷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