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哥华的也渐渐进入了春天，黎父端着保温杯往镜头前一坐，镜片后的小眼睛立刻眯成两道缝：“老顾啊，听说你昨天在阎王爷那儿逛了圈又回来了？”
病床上的顾父刚被护士扶着坐起，闻言立刻翻了个白眼：“怎么着，你这糟老头子还盼着我给你腾地方跳广场舞？”
黎母在镜头外笑骂：“老东西说话没个正经！”转手把切好的牛油果推给老伴儿，“南洲他爸刚醒，你少说两句！”
顾母却笑着往丈夫身后垫了个枕头：“没事，他俩这辈子互怼惯了。上次在三亚潜水，老黎非说自己能憋三分钟，结果——”
“打住！”黎父慌忙摆手，保温杯里的枸杞水晃出涟漪，“嫂子怎么还提这茬？再说我可曝光你家老顾当年追你时写的酸诗了啊！”
“爸！”黎婉在病房角落扶额，顾南洲却低笑出声，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背。屏幕里，顾父耳尖微微发红，却梗着脖子反驳：“那叫浪漫！不像你，追亲家母时只会送菜市场刚宰的活鱼！”
“活鱼怎么了？”黎父梗着脖子拍桌子，“实用！哪像你弄那些虚头巴脑的——”
“两位爸爸。”顾南洲忽然开口，声线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现在是温哥华早上七点，京都下午三点，能不能先让病人喝口南瓜粥？”
“瞧你这孩子，怎么跟长辈说话呢？”黎父瞪了女婿一眼，却从镜头后拎出个塑料袋，“看见没？我让小浅寄的野生灵芝孢子粉，比你上次送我的威士忌养生多了！”
顾父瞥了眼塑料袋上的英文标签，故意慢悠悠道：“洋玩意儿再好，能有老陈家的艾草泡脚包管用？我去年泡了一冬天，爬长城都不带喘的。”
“得了吧你！”黎父突然凑近镜头，老花镜滑到鼻尖，“听说你晕倒前在给老伴儿泡茶？就你那泡茶技术，能泡出龙井还是普洱？”
“呵，”顾父冷笑一声，从床头柜摸出个铁皮茶叶罐，“看见没？正宗狮峰龙井，还是你女儿去年托人从杭州带的——”
“爸！”黎婉终于忍不住上前，“你们再吵，我就让南洲关视频了啊！”
“别别别！”两位老父亲同时出声。黎父清了清嗓子，忽然换上严肃脸：“那个……老顾啊，好好养病，等你出院了，咱哥俩去后海钓鲫鱼？”
顾父挑眉：“就你那钓竿还是十年前我送的，能钓着鱼？”
“瞧不起谁呢！”黎父拍胸脯，“上次我在温哥华钓了条三文鱼，足足二十斤——”
“吹吧你就。”顾父嘴角却扬了扬，忽然伸手揽过身旁的顾母，“不过钓鱼得带着老伴儿，省得某人总说我重友轻色。”
黎母在镜头里笑出眼泪：“瞧瞧人家老顾，多会疼人！”
黎父立刻扭头献殷勤：“老伴儿，等老顾出院，咱西家一起去云南？上次你说想看的那个……什么梯田来着？”
“元阳梯田。”黎婉无奈叹气，却看见顾南洲眼里映着暖光。镜头里，两位老人还在拌嘴，顾母和黎母却己经开始商量起旅行时的穿搭，阳光透过病房窗户，在视频通话的西人脸上织出金色的网。
挂断视频前，黎父忽然对着镜头比了个心：“老顾，赶紧好起来，下次咱比谁先吊到鱼”
顾父手一抖，差点把茶叶罐摔了：“你——”
“爸！”黎婉和顾南洲同时出声，惹得两边母亲笑作一团。屏幕暗下去的瞬间，顾南洲忽然握住黎婉的手，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里轻笑：“看来下次家庭聚会，得提前给两位父亲准备辩论赛场地了。”
黎婉抬头看他，发现他眼底的阴霾己退尽，只剩晨光般的温暖。远处传来护士推车的声响，她忽然想起视频里黎父藏在身后的钓鱼竿，和顾父偷偷塞进抽屉的养生茶，忽然觉得，所谓亲家，大概就是这样——嘴上互不相让，心里却比谁都盼着对方好。
“先管好你自己吧，顾先生。”她轻轻晃了晃他的手，“某位说要当人形脚垫的人，现在是不是该去给爸爸削个苹果了？”
顾南洲挑眉，却在弯腰时，轻轻吻了吻她发顶：“遵命，顾太太。”
病房外，春风风卷起一片叶子，却挡不住室内传来的阵阵笑声。有些温暖，或许就藏在那些看似互怼的日常里，藏在跨越重洋的牵挂里，藏在两个老男孩较劲的眼神里——毕竟，爱到深处，皆是孩子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