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你的人生才刚开始,不要因为生理反馈给出的情爱蒙蔽眼睛。”
“我就当你今天什么都没有说过,明天你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只道是寻常的拒绝在客厅里落下尾音。
苏乔周身的气场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灰扑扑一片。
她呆愣在原地,半天没有挤出一个字来。
见先前还在咄咄逼人的女人如此,司棋只觉幸灾乐祸。
算计过茉炘小姐的人,竟然厚颜无耻的想趁少爷不在的时候妄图绑架茉炘小姐的幸福。
虽然他家少爷之前也没有正常到哪去……但谁让双标是人的本性。
总而言之,茉炘小姐明确表示对苏乔没兴趣,却没对自家少爷表现过相似的态度,此乃一胜。
苏乔要被茉炘赶走了,少爷就没被驱赶过,此乃二胜。
遵从三局两胜原则,有前两胜便是第三胜!
也不管之前被坑的仇怨,在客厅陷入诡异安静的气氛中,司棋终于在旁插上一句怜悯的劝说。
“识时务者为俊杰,茉炘小姐不计前嫌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苏记者你就放弃吧。”
苏乔宛若败犬般失魂落魄的眼睛只是扫了他一眼,便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从恍惚中稍微站定身形,望向已经坐回沙发上的人,咬紧嘴唇道,
“如果,如果我是莫之舟,您会接受我吗?”
茉炘一只手撑在太阳穴上,在质问中掀起眼睫,回答的声音明显多出了一丝燥意,
“无论是谁,我的回答都一样。
我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我不会被任何情绪蒙蔽眼睛,也不会为任何意志动摇。”
听到茉炘似乎也没把莫之舟纳入能接受范围的意思,司棋心里那点幸灾乐祸荡然一空。
即便如此,苏乔脸上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时该出现的神色。
只固执地望着茉炘看了一会。
一顿饭吃的差不多。
虽然实际上是冷的差不多,但对于已经饱腹的人来说,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
司棋原本还想替自家少爷在茉炘面前说两句好话。
但见苏乔低头开始收拾桌面,似有水珠敲在桌面上,不禁愣了一下。
不觉间,屋里好似被人切开未成熟的青柠,沉浮进涩苦的难过。
这让司棋不禁想了想莫之舟被抛弃的样子。
那估计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他想着不禁打了个冷颤,即便再怎么和苏乔不对付,还是收了声。
或许是因为表白的插曲,茉炘扫见两人在安静中开始朝客厅周边收拾,也没有阻止。
直到垃圾堆在门关,她才开口。
“垃圾明天再扔。”
“一共两间卧室,你们一人一间,替换的被褥柜子里应该有。”
苏乔一直低垂的脑袋终于抬起,“那你呢?”
茉炘倚在沙发上随意道:“睡这里。”
“一张床够让两个人睡,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完全不需要因为我委屈自己。”
苏乔说完,茉炘目光随即有些意味深长。
从离开实验室起,她就没有和人睡一起的习惯。
当初在地狱岛是担心莫之舟半夜跑了,不然也不会一进莫家,在莫之舟要求睡一起时把人赶了出去。
至于在莫之舟身边那段时间。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困在一种不清醒的状态里。
现在清醒了,不说苏乔和自己表白的事情。
单说自己以前还是她的上司,茉炘不认为自己就能睁眼瞎把性别问题忽略过去。
她目光重新落回手机上的分屏监控,
“不用。”
苏乔眼睛红彤彤的,原本清脆的声音因为哽着情绪沙哑了不少。
“如果你不放心,那就让我来睡沙发。”
茉炘自觉苏乔是个有眼力见的人,换做平时一句说不通就不会有后续。
今天的苏乔却是跟见了鬼似的。
她分明记得苏乔以前貌似说过她有喜欢的男人来着,后来失恋了也没说直接让性取向换了赛道啊?
“床我睡不惯,我更喜欢睡这里。”
“你就那么讨厌我?”
苏乔好像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如果你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茉炘这么说着,注意到手机屏幕里的一道分屏出现素简的影子,马上点了进去。
而一直看着她的人就那么站在卧室门口,嘴唇颤抖着轻轻张开好几次。
像是要喊什么,最后还是捏紧手没有发出声。
夜深。
居民楼内的灯光渐灭,万籁俱寂。
楼道间闪烁着红灯的监控随着漆黑身影的出现进入静止状态。
脚步无声,停在了二楼门口。
伸手不见的五指的黑暗中紧跟着传出铁丝钻进锁孔的簌簌细响。
不过五分钟,铁门逐渐拉开缝隙,一点火星的光反射在来人的头盔上。
青烟飘起,那点火星很快融进夜色中。
待到手里的烟消耗殆尽,黑影才走了进去,却是完全没有预料地碰倒了堆在门关的垃圾。
塑料袋摔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在过分安静的环境,宛若砸进潭水里的石头。
可躺在沙发上就盖了层毛毯的人没有半点反应。
黑影走近,居高临下地俯视在沙发上只露一个脑袋在外的人身上,头盔里发出极其细小的闷响。
“真是长了张和莫知行一样恶心的脸。”
匕首脱鞘的冷光森寒,不过转瞬贴在女人的下颌边。
“去死吧,下辈子可不要长成这样了。”
刀面贴近脖颈间皮肤的那刻,血肉被钝器没入的声音先一步从黑影耳边响起。
他戴着手套的手不可思议地直直抓着刺穿自己头盔脖领,差点刺入大动脉的匕首。
一边惊讶对方竟然没昏迷,自己竟然被袭击了。
黑影震怒间,另一只手已经下意识用了能将对方脑袋一分二的力道,直奔一刀毙命去。
覆盖在女人身上的毛毯轻巧地上推,裹住了匕首。
那原本应该睡死的女人只用了一个简单侧头的动作就避开了匕首席卷的杀意。
即便夜色中能见到的白皙脖颈沁出一线不怎么显眼的血珠,可未等他继续追刺。
在毛毯撕裂的突兀声响里,女人握着匕首的手突然松开,一个肘击直接打破了头盔,砸的他头骨发出嗡鸣。
眨眼瞬间,背脊被狠踩一脚,黑影头盔下的脑袋瞪的。
生死之间,他双手紧紧掐住宛若钢筋铁骨的手臂。
那双手正按着他往地上贴近。
扎进脖子两公分的匕首抵在地板上,在不断推进的间隙中抖动。
血和汗下落,砸湿地面。
“那个人明知道苏乔想利用他,还是派你们来,恐怕是想把司棋和苏乔一起处理了吧。”
低语在力道僵持不下的战栗中宛若恶魔收割生命的镰刀,叫他遍体生寒。
“一个人跟踪苏乔,斩草除根;一个跟踪被苏乔算计的司棋,负责收尾。
不过,看来你的命令是连带着我一起杀,他是担心一点不配合的我会找到他吗?”
“能跟了我们一路,忍到现在,真是辛苦你了。”
辛甜的血液上涌,黑影明明觉得手里掐住的骨头应该是弱不经风的玩具,但越发出现颓败之势的却是他自己。
“死在红灯区是虚影,你又是十影卫的哪一个呢?”
熟悉的杀气侵袭,黑影不可置信地将眼球往上转,盯在竟然在夜色里温柔微笑的女人身上。
可惜再温柔的笑,也掩盖不住琥珀色双眸笼罩着一层暗光的冰冷。
比之末入脖颈的匕首,含藏在眸光中的森寒才是真正杀死人的刀尖。
他张大嘴巴,发出几欲从灵魂深处嘶喊的恐惧碎音,
“莫,莫,喀,竟,然是你。”
随着按着他往下推的手不断用力,血水从男人眼球中挤出,黑夜中响起的轻声细语好似有些惋惜。
“怎么不向云影学学呢?”
“能在地狱岛捡条命为陛下效命,那就好好珍惜啊。”
似乎是按的人有意调整,末入男人脖颈的匕首避过了能立刻致死的地方。
而男人反抗的双手此时已经,嵌入头盔碎块的五官被耳边细语笼罩中的恐怖。
“怎么,围着莫之舟找事,是想一洗雪耻吗?”
“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话音落,匕首的一端穿透了血肉。
男人没有死全,整个人趴倒在地上,身体还在小幅度抖动。
茉炘蹲在旁边,幽邃的眼睛不见任何光泽,只倒映着男人扭曲的脸和不觉间淌了一地的血。
一动不动的眼珠里仿若深渊,在拖着只属于男人的恐惧往下沉。
眼见地上的人抖动频率减小,她像见到街边的阿猫阿狗,微笑着摸了摸男人破碎的头盔。
“别怕,你的主子很快会来陪你的。”
“喀”的一声清脆。
脖颈扭断的声音好似黑夜咬碎的妙脆角。
打斗只持续了六分钟,除了沙发边汇聚在地上,被男人身体推开的血浆,没有其他地方受到波及。
茉炘脸上的微笑仍在,她收回手,直勾勾地盯着被血沾湿的地方。
一双被夜色染的墨黑的眼睛在地上最边缘的血即将干涸时,才缓缓浮上人性化的烦恼。
只是这种烦恼,在抬眼的瞬间又被夜色吞没。
卧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
应该吃了有问题的外卖外加迷香加持的苏乔就站在那里。
当着强撑着精神站着的女人的面,茉炘若无其事地拔了匕首,任由血飞溅而出。
“啊呀,有小偷走错门被我处理了。你是被我吵醒了吗?”
她嘴上虽是打着哈哈,但语气却极冷,冷的像正在敲打窗沿的厉风。
苏乔向前走了一步。
她没有看尸体,只盯着茉炘。
这已经是她一天中不知道第几次看茉炘的眼睛,看已经沾上血的脸,和不再保持微笑的嘴角。
也就在这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碎片接触里,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记忆片段里。
她终于确认自己内心深处最不愿意承认的现实。
在茉炘的注视中,苏乔只走了三步。
骨头磕在地板上的闷响刺耳。
跪伏在地上,她将脑袋贴在冰冷的地面上,艰难吐出裹挟着腥气的声音。
“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