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间能重来，茉炘想对李琦说，
“姐们要想刷印象分，没打听好情报，一上来就装绿茶怎么能行。”
只是未必能说出口的话还在酝酿，欲说还休的悲情已经落幕。
“拖下去。”
不用想就能听到的淡冷声音，让茉炘闭了闭眼。
油光锃亮的皮鞋踩着碎玻璃出现，跪在地上假装收拾的李琦还以为要被带出去的人是床上那个。
等到手刀敲在自己脖子上，一双漂亮的杏眼凸起，而后才带着不可置信晕厥。
似是担心影响到床上大病未愈的茉炘，司棋临走前还很友善地解释，
“茉炘小姐，您别担心。
少爷只是顾及她太‘重视’病人不管自己的伤口，让我带她去疗个伤而已。”
等到司棋离开，领命而来的仆人迅速打扫一地狼藉。
莫之舟才在床边坐下。
按耐住想捂脸的冲动，茉炘稍加整理从醒来后收集到的有限信息，虚弱的身体再说话时有点抖，
“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但刚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莫之舟目光从她被汗水沾湿的发丝上飘过，才与蒙着层薄雾的琥珀色相对视。
“我知道，刚才是那个女人自导自演，和你没关系。”
“我是说……”
身上滚烫的温度尚未褪尽，因为刚才那一下震惊，脸上更如炉火。
茉炘咳了几声，缓解嗓子的干哑，才挤出柔弱气音，
“她刚才是因为喜欢你，才会做出想吸引你注意的事情，你，你能原谅她吗？”
莫之舟：“？”
茉炘将贴着皮肤的头发扫至肩后，暖风吹干汗珠的短暂清爽取代粘腻感的不适。
在莫之舟等她出声解释的沉默中，茉炘缓声道，
“你好像不在意……她的一片痴心，可毕竟也没有真伤到人……”
“你能不能不要，解雇她？”
迎着莫之舟的探究目光，茉炘斟酌着将“处理”换成“解雇”。
老实说，像李琦这种长得好看专业水平又高的女人，如果只是因为搞了出狗血戏码死翘翘，茉炘觉得有点太可惜。
虽然莫家不缺天才，但毕竟是以前对自己嘘寒问暖过的人，搞不好莫之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无视李琦的好感，导致可怜的女人剑走偏锋也说不定。
啊，敢喜欢小舟的女人都是勇士。
可惜当我发现你的心意，已经今非昔比。保命都够呛，别说爱情了。
茉炘在心里替李琦默哀两秒。
“她针对的人是你，决定权在你。”
莫之舟眼中探究依旧，再回答的声音喜怒不辨。
“那就原谅她吧。”
话被茉炘说出口，尘埃落定。
确认李琦不用死，茉炘心绪稍缓，对自己假身份的好用程度跟着有了全新理解。
比起自己是莫知行时总是各种唱反调的莫之舟，现在这个会迎合自己的莫之舟看起来才像个弟弟。
当然，至于为什么会迎合自己。
茉炘也有眉目。
她伸出右手，将中指无法取下的戒指摆在彼此视线交汇的地方。
“咳咳，我现在在哪？戒指我应该是还给你了，怎么会……”
“你因为发烧晕倒，所以我带你回了莫家在黑启市的度假别墅看病。”
相比茉炘预期中应该存在的看谁都不顺眼的呆板，莫之舟解释的语气很正常。
双眸注视钻石时，因为稍沉的低气压，竟有种属于冰山雪原的疏冷破碎感，
“而戒指，毕竟将戒指交给你是大哥最后托我做的事情。我不想让大哥回来失望，又自作主张重新给你戴上。”
相比在莫家演了十多年的茉炘，莫之舟这点演技在她面前犹如稚童牙牙学语。
不过此情此景，在已经困在珍珠别墅没有逃跑出路的茉炘面前，莫之舟能演成啥样本就不重要。
他可以直接监禁，还找了个借口粉饰，算是给“茉炘”面子。
“我，不能……莫家不会允许我和阿行……”
茉炘知道现在是身不由己的时候，她还想再挣扎挣扎。
而莫之舟也早有准备，侧身从床头柜中拿出一份文件。
当着她的面打开，“莫家在寻找我大哥失踪消息时，从他房间里找到这个。”
茉炘不敢看，因为她算是想明白。
现在不仅是自己能随便拿莫知行出来挡枪，已经建立好“弟弟”形象的莫之舟也可以拉莫知行出现当阻止自己离开的借口。
心里无语呵呵，再看向黑白分明的印刷字体时更无语。
“原来大哥早就暗中准备了和你结婚的事宜。
他在文件中说，他不在乎你的出身，如果祖父不同意这门亲事，他宁可不要继承人的身份，也要和你远走高飞。”
茉炘：我的身份怎么能这么好用。
说话间，莫之舟平静的面色多了些类人的感动，让再说出口的话显得更真实，
“为了守护和你的幸福，大哥早已将自己的私人产业和财产转移到你名下，就只差在向你求婚那天告诉你。”
在准备离开莫家时，茉炘对自己这些年积累的财产说不上有什么可惜。
但现在被莫之舟以转赠的形式一一摆在面前，上面代表继承人章印的红色尤为刺目，看的茉炘脑子有点麻木。
“现在大哥出事，生死不知，才没有将他的准备告诉你。好在命运垂怜，让你留在这里等到大哥迟来的心意。”
莫之舟越说越进入角色，茉炘越听越觉耳中嗡鸣嘈杂。
“茉炘，你能做为他未婚的妻子，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等大哥回来吗？”
面对一个深爱自己为自己打算的男人，对于一个只要心里有点意思的女人，无论初心是求爱还是求财，都没有能拒绝的可能性。
被人以自己的名义，用自己的财产，留下自己，并且目的是寻找自己。
真有够荒诞。
最荒诞的是，即使脑子对现状再清楚不过，茉炘还要以手掩面继续这场你知我知的戏码。
“阿行，竟然为了我，为了我……”
耳根一阵又一阵涌上热气，她的声音哽咽，“就算没有，没有这些，我也，也。”
即使上气不接下气，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反常，也要一字一顿憋出，
“也要，等，他，回来。”
眼泪簌簌落下，视线模糊，上升的体温再次带着天和地不停旋转。
倒回床上前，茉炘脑子里浮现出上辈子某宝页面“送女友感动到哭的礼物”的封面女人。
像是感同身受般，虽不知无语还是无奈更多，但决然没有感动。
甚至意识被黑暗吞没的最后，看到莫之舟的脸靠近。
想的也是，来日方长，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往他厕纸上涂芥末。
“少爷。”
司棋端着药盘重新回到房间时，发现茉炘不知道是昏迷还是睡着了。
他目光落在双手交叠于膝盖，正盯着床上女人发呆的莫之舟身上。
“她不是大哥，但又像大哥。”
司棋想到已经看过的检测报告，觉得聪明如少爷竟也有钻牛角尖的时候。
他又陈述道，“dna显示您和大少是亲兄弟，但茉炘小姐和大少的确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那她为什么和大哥一样，会想救一个对自身生命安全有威胁的人？即使她和那个人完全没有关系。”
见司棋没明白，莫之舟幽幽道，“李琦别杀了，先放着，让她继续本职工作。”
“是茉炘小姐的意思？”
司棋反应的很快。
他又想了想，面对少爷刚才说出口的疑惑，说出自己的见解，“因为茉炘小姐心地善良。”
“那我大哥呢？”
莫之舟视线转回茉炘身上，语气幽冷，“我大哥可不善良。”
兄弟二人之间的矛盾，司棋不敢评价，他选择沉默。
莫之舟却在这时忽然问道，
“你说，如果茉炘知道我在利用她，还会在必要时刻杀了她，她能继续善良吗？”
深紫的眸光幽邃，渗出危险的红色，司棋浑身一凛。
“还是会像大哥一样，也想杀了我呢？”
——
越江，莫宅。
雍容华贵的房间里，响起一串电话铃声，五指戴满戒指的手拿起听筒。
“主人，出现了意外。
我没能及时脱离珍珠别墅，亲自向您带回二少爷的消息，只能擅自使用内线，请您责罚我的无能。”
宝石戒指敲击在桌面上，咚咚沉闷，一如男人低沉的嗓音。
“他竟然去了黑启市？说吧，你知道的全部。”
“二少疑似抓到一个和大少有关系的女人，打算圈养在黑启市，现在由我负责那个女人的起居。”
宝石敲击声一顿，男人的声音带了些趣味。
“哦？什么样的女人。”
“一个察觉不出危险，同情心泛滥的弱智。”
听筒那边的汇报无比刻薄。
“呵呵，没想到莫之舟好这口。”
戴着华丽戒指的五指收拢，
“你能留在珍珠别墅也好，盯着里面的动静，随时向我汇报。”
电话挂断，男人朝满屋华丽的装饰开口。
“告诉皇室那位，莫之舟在黑启市。”
阴影里出现一个影子，“您是想……”
“既然老爷子对那个疯子的行为视而不见，那将水搅的更浑好了。”
宝石戒指连带着手一起砸在桌上，咚的一声在房间中清楚传响，
“我就不信，皇室那位折在黑启市，莫之舟还能站稳未来家主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