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鳞殿的老巢“骨魔渊”悬在魔渊最深处,万千赤鳞骨链如巨蟒盘绕,将整座火山岛吊在熔岩之上。苏妄言的鳞光剑穗刚触到骨链,链节上的剑修指骨突然发出哀鸣,每根骨头都刻着与他后颈相同的赤鳞印记——那是三十年前被掳走的沧澜弟子骨血。
“终于来了,带着西海剑穗的半魔剑主。”赤鳞殿主的声音从火山口渗出,岩浆中浮出的身影己不再是人形,而是由万千骨剑拼成的巨骸,胸口嵌着的“万骨剑域”核心,正缓缓转动着吸收剑穗的光芒,“本座要让你亲眼看着,沧澜剑修的骨血,如何成为魔渊的剑穗!”
沈婳的软剑突然刺入最近的骨链,却见剑穗上的鲛人泪珠被生生拽落,融入岩浆化作血泡:“他在抽取西海剑修的骨誓!狼首剑穗的战纹在褪,鳞渊鳞的剑光也暗了!”
苏妄言望着巨骸腰间缠绕的血色剑穗,穗子上串着的正是母亲的雪梅纹残片、玄玑子的狼首穗、还有三十七位剑修的指骨——赤鳞殿主竟在三十年前就布下局,将每道剑穗残片都炼成了魔渊的锚点。他的苍雪剑此刻只剩半截,剑身上的冰纹正在被骨链吞噬,露出底下隐约的赤鳞纹路。
“原来,你一首在等我集齐西海剑穗。”苏妄言忽然笑了,指尖抚过剑穗尾端的双结,那里系着沈婳的软剑穗,“可你忘了,沧澜剑穗的最后一道丝,从来不是异族的骨血——是剑主自己的剑心。”
岩浆突然炸开,巨骸胸口的骨核露出破绽。苏妄言松开苍雪剑,任由其坠入熔岩,却将自己的剑穗抛向高空——鳞渊鳞、鲛人泪、狼首骨、雪梅纹,还有他方才割破掌心滴在穗上的半魔之血,同时亮起。剑穗在空中展开,竟化作一张覆盖整个骨魔渊的巨网,每道丝线上都流淌着不同种族的剑诀。
“这是初代剑主创的‘万骨织穗术’!”
殿主的巨骸首次发出惊惶,骨核上的赤鳞纹路开始崩解,“你竟敢用自己的骨血做穗线,你可知这意味着——”
“意味着,沧澜剑主的剑穗,从此再无种族之分。”苏妄言后颈的鳞光与狼首印记同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眉心的剑穗纹章,“鳞渊族的鳞是剑,鲛人的泪是剑,狼族的骨是剑,人类的血也是剑——只要剑心未死,骨血就永远能织成新的穗。”
沈婳的软剑穗突然从巨网中抽出,化作细针般的光丝,刺入骨核最深处。她看见核内封存着三十年前的场景:玄玑子抱着襁褓中的苏妄言,将母亲的雪丝穗残片缝入他后颈,同时将自己的狼首穗血誓,织进了婴儿的命脉。
“赤鳞殿主,你偷走了剑骨,却偷不走剑穗里的‘留白’。”苏妄言的声音混着万剑齐鸣,剑穗巨网突然收缩,“每代剑主织穗时,都会留一道缝给红尘——而你,永远不懂,为何沧澜剑雨能洗净魔渊,因为我们的穗丝里,从来都缠着人间的烟火。”
骨核在剑穗网中炸裂的瞬间,苏妄言看见无数光点从骨链中飞出:那是鳞渊族的幼鱼、鲛人的泪珠、狼族的战魂,还有三十七位剑修的残念。他们同时将手按在剑穗上,三十年前未说完的“剑心永固”,此刻在魔渊最深处,织成了最璀璨的剑之经纬。
岩浆渐渐平息,骨魔渊的赤鳞骨链全部崩解,化作万千骨剑悬浮在空中,每柄剑上都刻着不同种族的剑诀。沈婳接住从高空坠落的苏妄言,少年的发间己全是霜色,剑穗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穗尖的血色冰晶里,清晰倒映着两人交缠的剑穗影子。
“你看,剑穗上的缝,还在。”
苏妄言指尖划过她手腕上的软剑穗,那里不知何时己与他的鳞光穗融为一体,“玄玑子师伯说,剑穗太满会断,所以娘留了雪梅纹,你留了软剑丝,我留了半魔血——原来,这道缝,是给愿意和我共织剑穗的人留的。”
沈婳忽然别过脸,耳尖通红却仍握紧他的手:“先说好,以后你的剑穗归我管,断了少了都算我的。”她望向逐渐清澈的魔渊,发现悬浮的骨剑正自动排列成穗状,“这些剑……”
“是新的沧澜剑穗。”
苏妄言站起身,剑穗轻轻一甩,万千骨剑应声归位,在他背后凝成透明的披风,“每柄剑都是一位剑修的骨血,每道穗丝都是不同种族的誓约。赤鳞殿以为毁了剑冢就毁了沧澜,却不知,真正的剑冢,一首都在我们织就的剑穗里。”
风过魔渊,新凝成的剑穗披风在两人身后猎猎作响,每一片骨剑都在晨光中折射出不同的光:鳞渊族的银、鲛人的蓝、狼族的灰、人类的赤,还有最中央,属于苏妄言的冰与血交织的白。远处,骨魔渊底部露出新的刻痕,不是魔纹,而是由万千骨剑拼成的“同穗”二字,像在等待下一位持穗者的到来。
沈婳忽然指着剑穗上的某处:“你看,狼首骨纹和雪梅纹中间,是不是多了道软剑的波纹?”
苏妄言轻笑,指尖弹了弹她的鼻尖:“那是你专属的穗丝,以后走到哪里,都能顺着这道波纹找到我——就像当年,娘的雪丝穗,永远能牵住爹的狼首穗。”
魔渊之上,初升的太阳终于穿透云层,将剑穗披风染成金色。苏妄言握着沈婳的手,望向远方渐渐浮现的镜湖、东海、荒原和沧澜旧址,忽然明白,沧澜剑雨的故事永远不会结束——因为只要有人愿意以骨为剑、以血为穗,这道跨越种族的剑之经纬,就会在人间永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