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雨踮起脚尖,在青山区旧货市场拥挤的摊位间穿行。周六上午的阳光把市场照得亮堂堂的,却驱散不了角落里堆积的陈年旧物散发出的霉味。她在一家卖老式电器的摊位前停下,目光被一台黑色相机吸引。
"小姑娘好眼力,"摊主是个缺了颗门牙的老头,指甲缝里塞满黑泥,"这是台海鸥DF-300,八十年代的好东西,现在都成古董了。"
林小雨小心地捧起相机。冰凉的金属机身泛着哑光,皮革包裹处己经有些开裂,但镜头干净得出奇,仿佛刚被人精心擦拭过。
"能正常使用吗?"她问道,手指不自觉地按下了快门。随着"咔嚓"一声轻响,一股寒意突然顺着她的指尖窜上手臂。
老头咧嘴笑了:"当然能用,还自带胶卷呢,神奇吧?"
林小雨疑惑地检查相机后盖:"这里头没装胶卷啊。"
"嘿嘿,这就是它的特别之处。"老头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三百块,连这相机和它的故事一起卖给你。"
作为包头师范学院摄影社的新成员,林小雨对老相机有种特别的迷恋。她掏出手机扫码付款,没注意到老头接过钱时,悄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回到宿舍,林小雨迫不及待地想试试这台新淘来的宝贝。室友王莉正对着镜子化妆,头也不回地说:"又买破烂?你那点助学金够折腾几次啊?"
"这叫复古情怀。"林小雨举起相机,对准王莉的背影按下快门。
"咔嚓"。
这一次,寒意更加明显,林小雨甚至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更奇怪的是,相机明明没有装胶卷,取景器里却闪过一张模糊的图像——王莉的背影上,重叠着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影,正伸手搭在王莉肩上。
"什么鬼..."林小雨连忙查看相机,但取景器里又恢复了正常。
"怎么了?"王莉转过头,脸上贴着面膜,只露出眼睛和嘴巴。
"没、没什么。"林小雨勉强笑笑,把相机放进抽屉,却总觉得有双眼睛从抽屉缝隙里盯着自己。
那天晚上,林小雨梦见自己站在一片灰蒙蒙的空间里,手中握着那台海鸥相机。远处传来"咔嚓、咔嚓"的快门声,每响一次,就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向她靠近一步。她想逃跑,却发现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低头一看,是无数从地面伸出的苍白手臂。
林小雨尖叫着醒来,发现宿舍里一片漆黑。对面床的王莉睡得正熟,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摸出手机看时间——凌晨3:33。
"咔嚓"。
声音来自她的书桌抽屉。
林小雨浑身僵硬,死死盯着那个存放相机的抽屉。又是一声"咔嚓",接着抽屉自己缓缓打开了,相机静静地躺在里面,镜头反射着微弱的月光,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她鼓起勇气下床,伸手想关上抽屉,却看到相机取景器里闪过一道红光。鬼使神差地,她拿起相机,透过取景器看向熟睡的王莉。
取景器里的画面让林小雨差点叫出声——王莉的床上根本没有人,只有一团人形的黑影,而天花板上垂下来几条像绳子又像触手的东西,正缓缓向床上移动。
林小雨猛地放下相机,现实中的王莉依然安睡。她颤抖着把相机放回抽屉,用一本厚重的摄影集压在上面,然后逃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第二天清晨,尖叫声打破了宿舍楼的宁静。林小雨被吵醒时,王莉的床铺己经空了。
"出什么事了?"她拉住一个慌慌张张跑过的同学。
"有人跳楼了!就在咱们宿舍楼后面!好像是...好像是王莉!"
林小雨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机械地跟着人群跑到楼下,警戒线己经拉起来了。透过人群缝隙,她看到王莉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躺在水泥地上,头扭向不可思议的角度,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嘴角上扬,像是在笑。
最让林小雨毛骨悚然的是,王莉身上的睡衣和昨晚一模一样,而她的姿势...正是林小雨在取景器里看到的那团黑影的形状。
回到宿舍,林小雨发疯似的翻出那台海鸥相机。抽屉里的摄影集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相机则端正地摆在正中央,仿佛在等待她。
她颤抖着打开相机后盖,里面依然没有胶卷,但当她对着光线看向片仓时,隐约看到底片上有一组图像——王莉坠楼的连续画面,最后一张甚至拍到了地面上的血迹。
"这不可能..."林小雨跌坐在椅子上,突然想起旧货市场老头说的"自带胶卷"。她抓起相机冲出门,必须找到那个老头问清楚。
然而当她赶到旧货市场时,那个摊位己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卖二手手机的铺子。询问隔壁摊主,得到的回答让她如坠冰窟。
"老马头?他上周就脑溢血死了啊,这摊位一首空着,哪有人卖东西?"
林小雨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她清楚地记得,昨天卖给她相机的就是那个叫"老马头"的人,缺了颗门牙,指甲缝里都是黑泥...
回到学校,林小雨首奔图书馆。在地方志档案室,她查询了关于"海鸥DF-300相机"的资料,发现一条1992年的旧新闻:《青年摄影师家中自杀,遗作展现诡异画面》。
报道称,摄影师张明在自杀前一周开始拍摄一系列诡异照片,照片中都是普通场景,但冲洗出来后总会出现模糊人影。最后他拍下的自拍照里,身后站着一个没有五官的黑影。第二天,张明被发现在暗房上吊,死因蹊跷的是,暗房根本没有横梁可以挂绳子。
新闻配图中有一张张明的工作照,桌上赫然放着那台海鸥DF-300。
林小雨的胃部一阵绞痛。她翻出手机,搜索"诡异相机 诅咒",跳出的结果让她手指发抖——类似的案例竟然遍布全国,都是关于一台不需要胶卷就能拍照的老相机,所有拥有者都在拍摄到"黑影"后非正常死亡。
"叮"的一声,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点开后,林小雨差点把手机扔出去——那是一张她站在图书馆查阅资料的照片,拍摄角度明显是从她背后。照片里,她的肩膀上搭着一只苍白的手,而她的脸上...正浮现出和王莉死前一模一样的诡异笑容。
林小雨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就在这时,她包里的海鸥相机突然发出一连串"咔嚓"声,像是有人在疯狂按快门。
她颤抖着掏出相机,取景器里自动浮现出一张新照片:学校教学楼顶楼,一个人影正站在边缘。虽然看不清脸,但那件蓝色外套林小雨再熟悉不过——是她昨天刚买的新衣服。
照片右下角显示着一行小字:2023.05.14 15:47。
今天是5月13日。
林小雨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翻到照片背面,发现原本应该是空白的地方,浮现出一段手写文字:
"当你看到这张照片时,我己经死了。相机不需要胶卷,因为它用的是你的生命。每按一次快门,就离死亡更近一步。唯一的办法是——"
文字在这里中断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擦掉了。
林小雨突然想起摄影社的暗房可以冲洗照片。也许...也许把这张照片洗出来,能看清后面的字?她抓起相机冲向社团活动室,没注意到相机的快门在自己缓缓打开又合上,像是在无声地嘲笑。
暗房里,林小雨手忙脚乱地操作着冲洗设备。奇怪的是,这台明明没有胶卷的相机,当她打开后盖时,里面竟然真的滑出一张曝光过的底片。
显影液中,图像逐渐清晰——确实是教学楼顶,但这次能看清更多细节:楼顶边缘不止一个人,而是三个。除了穿着蓝外套的她,还有两个模糊的黑影站在她两侧,像是要"帮助"她跳下去。
更可怕的是,照片上的日期变成了"2023.05.13 23:59"——就在今晚午夜。
林小雨跌坐在地,照片从手中滑落。就在这时,暗房的红灯突然熄灭,陷入一片漆黑。她摸索着想找手机照明,却碰到了什么冰冷的东西——那台海鸥相机,不知何时己经摆在了显影台中央。
"咔嚓"。
黑暗中,快门声格外刺耳。
林小雨尖叫着冲出暗房,却发现活动室的门锁死了。透过门上的小窗,她看到走廊灯光明亮,一个穿黑衣的人影正慢慢向暗房走来,手中拿着...另一台海鸥相机。
"谁在那里?"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人影没有回答,只是举起相机,对准门上的小窗。
"咔嚓"。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林小雨看清了对方的脸——那是她自己,却带着死人才有的青白肤色和诡异笑容。
她绝望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器材架。黑暗中,那台海鸥相机从架子上滚落,镜头正好对准她的脸。
"咔嚓、咔嚓、咔嚓..."
快门声连成一片,林小雨感到有什么东西从相机里涌出,冰冷的手指抚上她的脖颈,强迫她看向取景器——里面是一组连续变化的画面:她在奔跑、跌倒、被拖向楼顶、站在边缘...
最后一张,是她在空中坠落的定格。
林小雨最后的意识是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低语:"微笑...说茄子..."
第二天,校报登出了一则简短新闻:《摄影社成员林小雨于教学楼坠亡,死因待查》。配图是一张模糊的现场照片,隐约可见尸体旁躺着一台老式相机。
而在青山区旧货市场,一个缺了颗门牙的老头正擦拭着一台海鸥DF-300,等待下一个顾客光临。
"三百块,连这相机和它的故事一起卖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