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铜铃在夜风中轻响,飞霄环着少年的手臂僵在半空。
云羽最后那句告白混着残留的桂花酒香缠上她耳垂,震得胸腔发麻。
她突然扯过锦被将人裹成蚕蛹,指尖发颤地掖紧被角:
“好好,知道你喜欢我了,赶紧睡觉吧。”
少年从被卷里挣出半张泛红的脸,银发铺了满枕。
飞霄并指凝气熄了烛火,月光却顺着窗棂淌进来,将云羽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
她握剑百年稳如磐石的手,此刻竟按不住少年乱动的被角。
“真的......喜欢!”
云羽迷迷糊糊去勾她束发的银链,尾音浸着蜜糖般的黏糊。
“好啦,我知道是真的,赶紧睡吧......”
屋内终于安静下来,只剩时钟与少年均匀的呼吸交织。
飞霄抱离开房间,重新来到院内,吹着冰凉的夜风,让自己的头脑清醒几分。
她膝坐在石凳上,佩剑横在膝头泛着冷光。
她盯着剑刃映出的自己——眼角还沾着云羽蹭上的糖霜,哪里像威震八方的将军。
当她回到房间后,第一件事就是用指尖指尖抚过少年散在枕边的银发,发丝缠绕剑茧的触感让她想起以前给步离人当战奴的时光。
那些年枕戈待旦的夜里,她曾用这双手拧断过无数脖颈,此刻却连一缕发丝都怕扯疼了他。
云羽忽然在梦中翻身,锦被滑落露出半截肩膀。
飞霄猛地起身,佩剑“当啷”砸在青砖上。
她单膝跪在榻边伸手,却在触及少年肌肤前蜷起指尖。
“疼......”
睡梦中的少年突然呓语,惊得飞霄想把手撤回。
然而,还没等她作出反应,云羽却抓住她手腕贴在自己脸颊:
“飞霄......”
飞霄触电般抽回手,后背重重撞上墙壁。
她盯着自己泛红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少年脸颊的余温。
百年征战中受过的伤不计其数,却不及此刻心口莫名的灼痛。
子时的梆子声惊破庭院寂静,飞霄突然抓过酒坛仰头猛灌。
琥珀色酒液顺着下颌没入衣领,她借着醉意俯身细看少年睡颜。
夜风卷着少年身上的甜香漫鼻腔时,飞霄终于承认,这漫长孤寂的岁月里,自己终究是贪恋了不该贪的暖。
......
晨光刺破窗纸时,飞霄被颈间的痒意惊醒。
她睁眼便见云羽蜷在自己怀里,银发缠绕着她的束发带,少年温热的鼻息正扫过她锁骨。
昨夜醉酒的记忆轰然回涌,惊得她翻身滚下床榻。
“醒了?”
飞霄扯过外袍胡乱系上,声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
云羽揉着眼睛坐起来,锦被滑落露出半截雪白肩头:
“飞霄、姐姐......”
飞霄逃似地冲进浴房。
冰凉的水泼在脸上时,她盯着铜盆里晃动的倒影。
外头忽然传来碗碟轻碰的脆响,她系衣带的手一抖,竟将活结扯成了死扣。
厨房蒸腾的热气里,飞霄握着菜刀的手比握剑时更僵硬。
本该切成细丝的土豆被她剁成参差不齐的碎块,灶台上洒落的盐粒在晨光中晶晶发亮。
当第五个鸡蛋在锅沿磕碎时,身后忽然响起赤足踩过青砖的细响。
“出去等。”
她头也不回地颠锅,耳尖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红。
云羽扒着门框探头,鼻尖沾着不知从哪蹭到的面粉:
“香......”
飞霄突然将锅铲掷进铁锅,溅起的油花在晨光中炸成金雾。
她转身将少年推出厨房,掌心贴着他单薄的后背时,竟比握烧红的剑柄更烫:
“好了,羽、羽儿,听话~”
......
廊下水缸泛起涟漪,飞霄擦着湿发走出浴房时,云羽正跪坐在廊下翻动书页。
由于今天放假在家的缘故,飞霄穿的比较单薄随意,晨光穿透她身上素白中衣,将常年藏在战甲下的腰线勾出朦胧轮廓。
少年忽然将书册倒转过来,鼻尖几乎贴上泛黄的纸页。
“在看什么?”
飞霄扯过外衫披上,衣带却系得松散。
廊下青砖还凝着晨露,飞霄擦发的布巾突然坠地。
云羽膝头摊开《鸳鸯秘戏图》,泛黄的绢页上墨线蜿蜒,在晨光里纤毫毕现。
她旋身夺书的动作掀起潮湿的皂角香,发梢水珠溅在少年仰起的鼻尖。
“这是......棋谱。”
飞霄将书册死死按在胸口,指节泛白,“教人下棋的。”
“棋?”
云羽并不明白下棋是什么意思,他歪头盯着她绯红的耳尖,忽然伸手戳了戳书脊鎏金的“春宵”二字:
“下棋?”
难道这两个字就是飞霄口中的下棋吗?
云羽忽然握住她执书的手,温热的掌心贴着她常年握剑的薄茧:
“飞霄、教我!”
少年仰头时衣襟微敞,锁骨还沾着未擦干的水珠。
他指着书上的内容,似乎是想让飞霄教他。
飞霄随意扫了眼云羽手指指着的那段字,脸颊更加泛红,她猛地抽手后退,书脊磕在案几震翻了砚台。
墨汁泼洒的瞬间,她旋身将少年护在怀里。
乌黑墨迹在素白衣衫绽开,恰好掩住脊背若隐若现的曲线。
云羽从她臂弯探出头,沾了墨的指尖抹过她颈侧:
“飞霄,脏......”
晨雾还未散尽的浴房里,飞霄攥着云羽的手腕浸入温水。
少年指尖的墨迹在皂角泡沫中化开,却在下一瞬突然撩起水花,沾满泡沫的手掌贴上她腰间。
“飞霄,也脏......”
云羽踮脚去够她后背的墨痕,湿透的中衣紧贴在飞霄曲线毕露的腰身上。
飞霄反手扣住他手腕按在墙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额发:
“没事的,姐姐这个不用洗,换身衣服,将脱下来的衣服洗干净就好了。”
“换、衣、服?”
蒸汽氤氲的铜镜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云羽歪头蹭掉睫毛上的水珠:
“飞霄,这里......”
他忽然屈膝蹲下,泡沫顺着指尖滑向她脚踝。
飞霄猛地拽过浴巾裹住自己,慌乱中踩到皂角滑倒在地。
“羽儿,你出去先,姐姐要换个衣服 。”她撑着浴桶边缘起身,水珠顺着发梢滴在云羽鼻尖。
少年抱着她扔来的干净里衣退到门口,忽然指着她泛红的膝盖:
“飞霄,这里,也脏!”
木门“砰”地合拢时,飞霄才发现衣架上空空如也。
“我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傻了。”
她正要将就着穿湿衣,门缝忽然探进半截银发。
云羽抱着叠得歪歪扭扭的月白襦裙挤进来,衣襟上还沾着晨露。
“飞、飞霄、换、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