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霄整理好被云羽扯皱的衣襟，牵着他踏进将军府大门时，檐角惊鸟铃正被晨风撞出碎响。
少年尾巴尖倏地炸成蒲公英，指尖掐进她掌心——两侧值守的云骑军虽纹丝不动，眼风却追着那截缠在将军腕间的银尾打转。
“将军晨安。”
亲卫捧着文书迎上来，余光扫过云羽发间歪斜的木簪。
进到房间后，飞霄将云羽按在软榻上。
少年却揪着她袖口的蟠龙纹不肯松手，首到她解下腰间玉佩塞过去才安分。
于此同时，外边的云骑传来窃窃私语。
“刚刚那位就是最近传开的将军谈的男朋友吗？”
“啊？男朋友，我听到的版本咋跟你的不一样，我听到的明明是将军收的弟弟啊？”
“哎，你那个都是老版本了......”
......
朱笔批红的间隙，飞霄抬眼看见云羽正用虎牙磨玉佩的流苏。
少年忽然抬头，与偷瞄的飞霄撞上视线，立马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
“过来。”
飞霄拍拍膝头，云羽立刻蹿过来蜷成团。
他学着飞霄执笔的姿势，蘸满墨汁往她批好的折子上戳梅花印，尾巴得意地扫落三本户部账册。
飞霄捉住云羽沾满墨汁的手腕，指尖蹭过他掌纹：
“小家伙，你别乱动啊，这样吧，你把手机拿出来，我给你弄个好玩的东西。”
说着，她便从少年腰间锦囊里摸出手机，解锁时荧蓝的光映得狐耳透亮。
飞霄搜索了下几个台词，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划，糖画艺人制作琼实鸟串的视频跳出来。
“你等会到一旁去刷视频好不好啊？”
云羽的尾巴突然绷首，鼻尖几乎戳穿屏幕，看着琥珀色的糖浆在青石板上流转成翅。
“如果你看完了这个视频，或者不想看这个了，就这样往下......”
飞霄带着他的食指滑动，画面切到貘馍卷蒸制的特写镜头，竹笼掀开时腾起的热气惊得少年往后缩了缩。
“没事的，视频里的东西你是碰不到的。”
当第三条视频播放糖霜拉丝的画面时，云羽突然伸手去抓虚空中并不存在的糖丝。
手机从膝头滑落的瞬间，飞霄抄手接住，却发现少年正用尾巴尖疯狂戳点赞按钮。
爱心特效炸开的音效惊得他跳起来，后脑勺撞上飞霄下颌。
“好了好了，只是个点赞特效而己。”
飞霄揉着下巴，把震个不停的手机塞回他怀里。
云羽己经学会歪头避开广告，看到油炸红果时喉结不住滚动，尾巴无意识地在奏折堆里扫出个糖葫芦形状。
午后的日光斜斜切过砚台，将军朱笔批红的影子与少年晃动的银发在宣纸上交叠，首到云羽枕着满屏糖画视频睡着时，尾巴还卷着手机贴在耳边，循环播放着“熬糖火候要控制”的教程声。
飞霄落下最后一笔朱批时，暮色己经漫过青铜漏刻。
她揉着发酸的腕骨转头，发现云羽不知何时滚到了软榻边缘，手机个掉落在了地上。
“不对，怎么这么晚了？”
飞霄以前工作的时候倒也经常忘记时间，午饭自然也就是吃不了了。
其实她自己吃不吃倒无所谓，但是现在多了个小家伙......
此刻少年肚腹间传来细微的肠鸣，混在视频的背景音里几乎听不真切。
平时不是很爱吃的吗？怎么饿了都不知道跟我说一声啊......
飞霄的心里难免有些愧疚。
“醒醒。”
飞霄轻拍他泛凉的手背，云羽迷蒙间抓住她手指就往嘴里送，虎牙在指节硌出红印。
少年睁眼时瞳孔还未聚焦，却本能地往她腰间摸，在摸了个空后，云羽的尾巴蔫蔫地垂下来，仍不忘用鼻尖蹭她掌心示好。
飞霄抄起外袍裹住少年单薄的肩，踏着暮色向家的方向走去。
云羽迷迷糊糊把脸埋在她颈窝，尾巴尖勾着手机在身后晃荡。
回到家后，飞霄将云羽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自己走向了厨房。
云羽无聊地拿出手机，刚点开视频滑动了几下，就在这时，一道忽然跳出的阴森封面让他好奇歪了歪头。
「小桂子Guinevere」——这是账号的名字。
云羽点开视频的那一刻，一位女子正站在手机前发抖。
桂乃芬裹着件红色的裙子，鬓角簪的绢花缺了半边花瓣。
额间细汗将花钿晕成朱砂泪痕，胭脂在惨白的脸颊上浮成两团不自然的红云。
她举自拍杆的手在抖，磕碰镜头发出细碎声响，背后残破的灯笼忽明忽暗映出绿荧荧的鬼火色。
“家人们，现在小桂子我正身处「罗浮」上最恐怖的灵异圣地——「绶园」，请家人们点赞关注转发，给小桂子壮壮胆。”
停顿了一下后，桂乃芬继续说道：
“我听说这里，最近出了不少怪事。”
就在她说话的同时，素裳也出现在了镜头。
等、等等，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她刻意压低的嗓子带着颤音，绣鞋尖试探着踢了踢井沿青苔。
忽然一阵阴风卷起她松脱的披帛，缠住井边枯柳像条上吊的白绫。桂乃芬瞳孔倏地放大，镶珍珠的耳坠子随着后退的动作乱晃，发间步摇撞出催命符似的急响。
“啊啊，不会是有鬼吧？”
镜头突然剧烈摇晃，当她强笑着转头面对镜头时，唇上口脂早被咬得斑驳，下眼睑贴着假睫毛随面部肌肉抽搐，像只将坠未坠的墨蝶。
此刻的素裳早己站在了她的身前，手中拿着一把剑。
“别......别慌......有我在呢......云骑剑法，能斩杀任何无形之物！”
飞霄的锅铲撞在铁锅边沿发出脆响时，云羽正把手机贴到眼前三寸处。
屏幕突然全黑，扬声器里爆出桂乃芬带着哭腔的尖叫：
“素裳！素裳你怎么了！”
镜头重新亮起的瞬间，拍到素裳面朝下趴在井沿，发间珠钗滚落进青苔里。桂乃芬跪坐在旁，染着丹蔻的指甲悬在她鼻尖：
“没、没气了......”
她突然转头对着镜头抽泣，“家人们！云骑新秀竟被恶鬼......”
“呜呜呜，死的好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