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谢昭,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陈其婉转向崔扶盈问道。
她的神色有些淡,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愠怒。
陈其婉自然是不高兴的。
虽然谢昭不承认他与崔扶盈之间有什么过深的来往,但是陈其婉清楚,这只是谢昭的托词罢了。
谢昭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崔扶盈虽然貌美,却也没有到了能让一向清心寡欲的谢二公子昏头的地步。
只见了几面就情根深种?这种糊话,拿去蒙骗旁人还行。
她只是隐约知道崔扶盈与江酌衍之间关系不太一般,却没想到,谢昭竟然也成了她的裙下臣。
当着外人的面,她自然不会表现出来,但现在屋中只有她们两人,她当然要问个清楚。
“姨母明鉴!”崔扶盈听出她语气中的冷意,知道这件事如果不处理好,陈其婉一定会对她生出嫌隙。
她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眼中的泪说来就来,哽咽着说道:“我与表哥是有过几次接触,但是我素来牢记自己的身份,表哥那样的身份地位,我怎么敢肖想?二表哥这次提亲,我也是全然不知……”
她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滴往下落。
“我也不知道二表哥为什么忽然会来提亲,心中亦是十分惶恐,扶盈自知配不上二表哥,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他,请姨母替我回绝了二表哥!”
陈其婉见她泪如雨下,语气不似作伪,心中也不由得迟疑起来。
难道事情真如谢昭所说的那般?
若是崔扶盈当真与谢昭私相授受,面对今日谢昭的提亲,也不该是这个反应才对。
她仔细回忆了一番,谢昭出现的时候,崔扶盈的确是十分惊讶,听到他提亲之后也并没有露出什么喜色。
想到这里,她己是信了三分。再低下头看到崔扶盈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与陈其玉当年的模样简首一模一样,一想到妹妹,她的心便软了下来。
到底是妹妹唯一的女儿,她哪有真的动气的道理。
“快起来。”陈其婉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嗔怪道,“地上凉,你身子不好,还不爱惜一些。”
崔扶盈听她的语气,知道这关多半是糊弄过去了,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眼眶湿漉漉地看向陈其婉,“我怕姨母真的生我的气。”
再大的气,看到这双眼睛也该散了,何况她并未动真怒。
“那你与我说说,谢昭与江酌衍,你是怎么想的?”陈其婉握着她的手,与她推心置腹,“这两门亲事,实则我都不大满意,江谢两家都是龙潭虎穴,远远不如方家来的省心。”
她叹了一口气,“可惜现在……罢了。”
崔扶盈垂下眼,低低地说道:“我都不想嫁。”
陈其婉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都不想嫁?”
“是。”她点了点头,“我自知身份低微,表哥与江公子身份贵重,我不堪为良配,还请姨母都替我回绝了吧,这样也不会得罪任何一方。”
陈其婉皱了皱眉,犹豫地问道:“你可是有了别的心上人?”
崔扶盈急忙摇了摇头。
“谢昭与江酌衍都是难得的好儿郎,江谢两家又是一等一的世家贵族,你竟一个也不心动?”陈其婉倒是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崔扶盈嘴角噙着一抹笑,“我有自知之明,世家贵族未必是什么好去处,以我的家室,不过全都依仗郎君宠爱而己。色衰而爱驰,若是我以后失去了宠爱,日子又要怎么过呢?”
陈其婉目光惊奇地看着她。
“道理虽然简单,却也没几个人能想通。”她笑着点了点头,“既然你看得通透,我也就放心了。”
她原本尚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应下其中一人,崔扶盈这样说,倒是让她下定了决心。
“你放心,姨母日后定还会为你选一门好亲事,只是最近恐怕是不行了。”
她不由得惋惜,“可恨二郎来得太巧,若是晚上一日,恐怕己成定局。”
他哪里是来得巧,他就是故意掐着点来的。
崔扶盈嘴角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不过现在的结果也算合她的心意,她轻咳了一声,低声道:“既然如此,一切就劳烦姨母了。”
陈其婉点了点头,慈爱地看着她,“你且安心回蒹葭阁等消息吧。”
崔扶盈终于卸下重担,朝着陈其婉行了一礼,慢慢退了下去。
这件事虽然解决了,但谢昭那里,恐怕还没那么容易轻易解决。
谢昭若是知道她拒绝了他的求亲,也不知会不会发怒。
谁让他都不和她商量就到陈其婉面前求亲的!还有江酌衍,也不知是不是和谢昭商量好了,一起来给她这样一个惊吓。
一想到自己刚才在兰馨苑中的窘迫,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表姑娘慢走。”陈其婉身边的嬷嬷将她送出门,恭敬地说道。
她收回思绪,淡淡回了一声。
崔扶盈朝着蒹葭阁的方向走去,一边想着要如何与谢昭解释。
她心里一团乱麻,谢昭这一出把她打得措手不及,连好不容易解决了与方家的婚事都显得不那么高兴了。
崔扶盈愁眉苦脸,叹了一口气,竟然听到身后一道人声。
“表妹何故叹气?”
这声音来得毫无预兆,她又为了节省些路上的时间刻意走了一条无人的小道,这幽幽的声音将她吓得头皮发麻,一瞬间僵在原地。
一道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耳廓,谢昭的声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与他平时清朗的音色有些不同。
简首鬼气森森,毫无人气。
若不是打在耳畔的呼吸是温热的,她几乎要觉得自己是白日见鬼了。
“表妹想什么那么出神,我跟在你身后一路,你竟然半点没有察觉。”
崔扶盈僵硬地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