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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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宝贝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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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倾云录
作者:
四姨茶香
本章字数:
7490
更新时间:
2024-12-19

我好像睡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快要忘了我是谁,直到我听见阎王爷对我说我该投胎转世的时候,我才渐渐清醒过来。

我出生在民国27年,也就是1938年的北京,那时候叫北平。

1937年12月13日,南京爆发了最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事件,而我的母亲就是从南京逃难来到北平的。他们那一批北上的难民里有近八成都是南京人士,几经辗转,路上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最终一起进入北平的不过百人。

母亲逃难时是怀有身孕的,一路上颠沛流离,她都没有放弃,她明明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却因为日寇的侵华行为,不得不背井离乡,颠沛流离,她永远失去了家人,好在她腹中还有一个血脉等着她的延续。

母亲常常对我说,她不怕逃难的路上艰苦,她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要把我生下来,她要延续民族的血脉。

她刚到北平的第二天,就在正阳门旁边的难民集中营将我生下来了,她给我取名凤英,寓意着吉祥如意。母亲希望我能够健康平安的长大。她,渴望和平;他们,渴望着和平。

母亲出身大户,琴棋书画自然精通,女红更是不在话下,她找了当时在北平比较红火的戏班给人做绣活,她也只会干这个了。

我第一次遇见他是在戏班子练功的后院儿,他莫约5岁,稚嫩的手掌握不住二胡的琴杆,可他还是努力的握着,不叫苦也不喊累,因为在那个年头,没有手艺就等于没有饭吃。

我看着他从稚嫩长到青涩,又从青涩走向成熟,明明才16岁的年纪,却是少年老成,跟着他的父亲在台上给角儿们伴奏,从勉强跟上琴师们的节奏到成为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固定琴师,他走了好多年,我也看了他好多年。

“白凤英同志,我叫云程,目前是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琴师,我打心眼儿里喜欢你,我想跟你一起踏实儿过日子,你愿意吗?”

这是少年第一次与我交谈,也是第一次对我敞开心扉,那时候没有那么多喜欢不喜欢,他是剧院的琴师,我是剧院的绣娘,似乎是门当户对,我们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那年我十五岁。

没有婚礼,没有婚纱,只有一张贴有两人正规照的结婚证明,他申请了单位的职工宿舍,我们就搬到一起了。

后来有了机器,剧院就不要绣娘了,我也下岗回归家庭,云程没有嫌弃我,反而对我更好了,许是怕我心里会有落差吧。我们的日子过得很平淡却也温馨,可我始终怀不上孩子,这成了我心里的执念。我求助母亲,母亲又求助四邻,直到我27岁那年,我才终于生下了一个女儿,云程给她取名叫云裳。“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他说以后女儿一定会长得比当年的杨贵妃漂亮。

女儿九岁的时候,云程开始教她学琴,在女儿的身上,我好像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稚嫩的,握不住琴杆儿的五岁孩童。

女儿在二胡上很有造诣,甚至比她父亲还要成功,年仅14岁就名扬北京城,剧院甚至破格将她录用为固定二胡琴师。

后来女儿也遇到了属于她的幸福,她们恩爱非常,在女儿32岁的时候,生下了她的女儿,那个小小的人儿,是我女儿的女儿,我似乎懂了从前母亲跟我说的话,“延续民族的血脉。”母亲做到了,我做到了,我的女儿也做到了,中华民族的血脉不会断,老南京人的血脉更不会断。

我带着女儿从医院回家,小孙女儿被她爸爸抱着,小丫头那双小眼睛亮晶晶的四处张望,充满了好奇。

“瞧瞧,这就是我们慕慕的家了。”女婿乐呵呵的,一手抱着她,一手给她指着家里的环境介绍。

这里是水井,那里是葡萄架,这里是前院,那里是后花园,父女俩转遍了整个院子。

“她还小,哪懂这些呀?”女儿捂着嘴打趣道。

“没事儿,他这是高兴的,让他折腾去吧。”我看着父女俩的互动,知道女婿是喜爱这个孩子的,就任由女婿做些略显幼稚的行为,搀着女儿先进了屋,坐月子可不能见风的。

过了几个月,我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乘凉,手里摇着蒲扇,嘴里哼着小时候母亲常常对我哼唱的小调儿。小孙女儿好像挺喜欢听我哼唱小曲儿的,每次哼小曲儿的时候,小孙女儿都会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对着我笑。

突然间听到小孙女儿咯咯的笑着,我打眼儿一瞧,只见小家伙儿居然从卧躺变成了卧趴,小家伙儿居然会自已翻身了!于是我转头朝屋里喊着云程:“老头子,老头子你快来。”

云程应声出来,走到了跟前儿,问道:“怎么了老婆子?”

“慕慕翻身了!”我心里开心极了,面上更是抑制不住的喜意,笑呵呵地说着。

“哟,会翻身啦?”他低头一看,就看见小家伙儿趴在凉席上,抬着头,滴溜着两只眼睛,看着他。

“怎么刚学会抬头就会翻身了呢?”见状,云程也是又惊又喜。

“要不怎么说我们家慕慕聪明呢。”我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满腹骄傲。

小家伙儿满周岁的时候,刚好和云程的六十大寿是一天,家里热闹极了,还请了戏班子唱戏,她好像真的很喜欢这些东西,眼睛里亮晶晶的,我给她的抓周礼上准备的物品里就丢了手绢和簪花,小家伙儿竟然直接就抓了妆造的簪花,捏在手里咯咯的笑。

听老头子说,慕慕想要拜师学艺,得先自已教着,成不成的得先自已家人拿个准儿,于是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刚学会走路就开始学姿态,刚学会说话就开始学唱戏,那身上总是青青紫紫的,看得我心里又酸又疼,但她却从不喊疼也不喊累,我似乎又看见了那个稚嫩的,握不住琴杆儿的五岁孩童。祖孙三代,真是像极了!

后来小丫头开始上学了,这个年代比我们那个年代好,男孩女孩都可以进学堂念书,能念书好啊,肚里有墨水就没不会被欺负,叫人看不起。

我记得那是九月,路边的树叶都发黄了,洋洋洒洒落满了一地,我牵着小丫头的手朝学校走,心里还是舍不得,话也啰嗦了一些,一遍一遍的叮嘱着:“慕慕,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上课......”

“要认真听讲,要和同学友好相处,放学了别自已走,要等师娘来了再走,听师父话,听师娘话。我说的对吧?哎哟!姥姥,您都念叨了好几天,我都背下来了。”小丫头就着我的话重复着,真是个机灵鬼。

“你这丫头!”我笑着骂了一句,但还是细心的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

“姥爷,姥姥,你们回去吧,我进去了。”小丫头背着小书包,站在老师的学校门口朝我们挥了挥手,然后背着书包转身往学校里面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我眼眶带了几分湿意,云程轻轻揽过我的肩膀,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头,我想,他也是舍不得的。

小丫头又要上学,又要练功,我很见不着她,但我能做的只有放开手里的线,让她能够自由翱翔。

我永远忘不了那年中秋,我们接到学校老师的电话后,匆匆赶到医院,小丫头做完手术出来了,脚上缠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纱布底下还渗着血,可是小丫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出神,那样子跟剜我的心有什么区别?

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孙女儿心里好受些,因为我心里也难过得不行。

一直到她师父来了,她哭着对她师父说她完了,她再也唱不了戏了,我转身躲进云程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太心疼了。

后来慕慕出院了,可是我能感觉到她的压抑,她不爱笑了,每天都浑浑噩噩的,走得最远的距离就是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望着远方的天空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肯定不会是好的事情。

直到苏家的二小子来看她,我听见育凌恨铁不成钢的骂她,骂得挺急的,我从屋里出来,想打个圆场。

对着他们说了一句:“哟,怎么说着还急了?育凌啊,你也别急,慕慕她是心里不好受。”

“姥姥,您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她心里不好受,我们大伙儿谁心里又高兴了?这都一年了,也该过去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就这一年,就小孙女的这副模样,我们看着急,心里都不好受,但除了干着急也没什么办法。我们不敢骂,更舍不得骂,但我想有个人能骂骂她或许是好事。

然后慕慕说话了,她说:“二哥,你别说了,我听你的。”

“这就对了,日子还得过。”苏育凌欣慰的点头。

“姥姥,既然慕慕同意了,就不跟家吃饭了,我带她出去吃。下午我再带她去看演出,让她出去透透气。”

“哎!愿意出去,好,不在家吃就不在家吃吧,育凌,你多照顾着点儿她!”我知道这一步她会迈出去的,我强忍下心酸,点了点头。

她也真的慢慢走出来了,几年的时间,几番手术,她又一次站上了那个她深爱的舞台,我和老头子去看过,她在舞台上闪闪发光,我不止有骄傲,更多的是一片酸楚,她吃了太多的苦,遭了太多的罪。

好在苦尽甘来,她也找到了那个满眼是她的男人。我见过那孩子,我能感觉到那孩子也吃了不少苦,但从来没听他说起过,关于他的种种都是老头子从同行那里听来的,虽然不全,但也听得惊心,他和慕慕一样,我想他们都会苦尽甘来。

年纪大了,身子就越发的不中用了,随便摔个跤就把骨头给摔散了,慕慕丢下工作回来陪我,我心疼但我不能说什么,孩子想要尽孝,我总不能拦着,我这个年纪了,走了就走了,可不能让孩子心里有遗憾。

在医院的时候,慕慕抱着我哭,我心里也难过,我想,不论如何我都不能在医院离开,否则慕慕心里一辈子都会过不去,我努力配合医生的治疗,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但我知道,我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的身体我最是清楚。

弥留之际,我做了个梦,梦里我进了鬼门关,见了阎王爷,很多失去的记忆都想起来了,原来我的上一世也是小丫头的姥姥,不对,上一世她喊我外婆的。

我想起了我的小鱼,想起了我的慕慕,她们是同一个人,是我的宝贝孙女。

阎王爷说,小鱼吃了太多的苦,万川千年,剥皮剔骨,成为倾云后也遭遇了大起大落。但人到世间没有不吃苦的,不过是先苦后甜和先甜后苦的区别罢了。好在所有劫难都过去了,她的未来平安顺遂,可我再也不能陪她了,我得开始自已的新的人生了。

我问阎王爷,下一世我还能再当她的亲人吗?

阎王爷笑着,只说了一句:“世间轮转,总有相逢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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