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送亲队伍,在烈日晴空下,追随黎枫溪的脚步,踏上了前往黎国的漫漫长路。
起初几日,苏湉还沉浸在离别的愁绪和对前路的新奇中,像个好奇二傻子一样趴在车窗边,看什么都新鲜。
看层林尽染的山峦如同打翻了调色盘,看金黄的稻田在阳光下翻滚着波浪,看蜿蜒的河流像银色的丝带,看炊烟袅袅的宁静村庄。
她时不时拉着柳玄青(苏青)讨论路边某种没见过的草药,或者缠着见多识广的姬霜尹问东问西:
“小师父,你看那边山上红红的一片是什么树?枫叶吗?怎么这么红?”
“那是乌桕,秋日叶红似火。”
“哇!好漂亮!苏青师兄,这乌桕叶能入药吗?”
柳玄青:“……能,但主要取其种子榨蜡,药用价值不高。”
“哦……那算了。小师父,你看那边河里那个黑乎乎的大石头,像不像一只趴着的大乌龟?”
姬霜尹:“……像。”
“是吧是吧!我就说嘛!给它起个名字叫‘望夫龟’怎么样?传说它是在等它出海打渔的夫君……”
柳玄青/姬霜尹:“……”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的笑意。有苏湉在,再漫长的旅途似乎也不会无聊。
然而,新鲜感过去后,长途跋涉的辛苦就显现出来了。
坐马车坐得腰酸背痛,官道颠簸得骨头都快散架,野外的住宿条件也远不如宫中舒适。
苏湉开始蔫了,像棵缺水的蔫吧大白菜。
“啊……好无聊啊……骨头要断了……殿下在干嘛呢?有没有想我啊?”她趴在马车里的小几上,有气无力地哼哼唧唧。
柳玄青递给她一颗提神的药丸:“师妹,含一颗,能舒服些。”
姬霜尹则默默递过一个水囊和一小盒精致的点心。
苏湉一把接过,“还是苏青师兄和小师父好!”
她一边啃着点心,一边又开始天马行空:
“等到了黎国,我一定要好好泡个温泉!吃顿好的!还要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带回去给萱萱……嗯,给陛下和小芸妹妹也带点……”
数日后,队伍终于抵达了黎国繁华的边境大城——云州城。
在这里稍作休整,补充给养,并将正式进入黎国腹地。
在云州城最大的驿馆安顿下来后,苏湉迫不及待地想出去逛逛,感受一下异国风情。
她拉着姬霜尹和柳玄青,带着几个护卫,溜达在云州城热闹的街道上。
这里风土人情与醴国略有不同,建筑风格更显粗犷,街上行人的服饰也色彩更鲜艳大胆,叫卖声此起彼伏,充满了活力。
正逛到一个卖特色药材和香料的摊位前,苏湉好奇地拿起一块形状奇特的树根研究,一个带着戏谑笑意的熟悉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哟!这不是我那稀奇古怪的宝贝徒弟吗?几年不见,怎么又跑回黎国来了?莫不是终于把醴国太医院的太医们都给‘切磋’跑了,被赶出来了?”
苏湉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黎国太医官服、身材微胖、面容和善、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子,正抱着胳膊,笑眯眯地看着她,眼中满是促狭。
“莫……莫寻师父?!”
苏湉惊喜地尖叫出声,手里的树根都掉了,像只小炮弹一样冲过去,差点把莫寻撞个趔趄:
“师父!真的是你啊!我想死你啦!”
莫寻,黎国太医署资深太医,医术精湛,性格却是出了名的诙谐幽默,不拘小节。
当年苏湉跟柳玄青来到黎国,拜他为师学医(虽然学得三心二意,主要精力都放在打听慕容滢萱消息和帮助慕容亦舒还有其他受难女子上),两人相处时间不长,但莫寻对这个古灵精怪、时而犯傻、泪点低、常常语出惊人的“便宜徒弟”印象极深,颇为喜爱。
“哎哟喂!轻点轻点!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人肉炮弹’!”
莫寻夸张地叫着,脸上却笑开了花,拍拍苏湉的后背:
“快让为师看看,又长高了,也……嗯,圆润了点?看来在醴国当公主伙食不错啊!”
“师父!”苏湉不好意思地摸摸脸,赶紧拉过旁边姬霜尹介绍,“师父,这位是天宁国的二皇女姬霜尹!”
莫寻的目光落在柳玄青脸上,笑容微微一凝,眼中闪过一丝探究和了然,随即又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对着姬霜尹拱手:
“原来是天宁皇女殿下,失敬失敬。”
然后他转向柳玄青,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
“师弟,别来无恙啊?这‘苏青’的名号,听着可比‘柳玄青’顺耳多了,也安全多了,对吧?”
柳玄青(苏青)身体微微一震,看着莫寻那洞悉一切的眼神,无奈地苦笑一声,恭敬地行了一个同门礼:
“师兄……慧眼如炬。师弟……惭愧。”
苏湉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小嘴张成了“O”型,看看莫寻,又看看柳玄青:
“咱们三个,可真有缘,都是……师父(旻玄道人)的徒弟?!”
“哈哈哈!”莫寻得意地捋了捋他的小胡子:
“小丫头,现在知道了吧?论起来,你不但是我的徒弟,还是我师弟的师妹,也是我的小师妹!咱们这叫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认了自家人!走走走!今晚我做东!咱们师兄妹三个,加上霜尹殿下,好好喝一杯!庆祝咱们‘天机门’在黎国胜利会师!顺便听听我这宝贝徒弟是怎么摇身一变,成了醴国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