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回?家?”
“……”
“休息?”
“……”
“累了?”
“……”
纪谦双臂交叉环胸站在巷口, 似笑非笑看着来人。
迟轲气定神?闲踱步而至,跟他对视三秒,低下?头, 把额头抵在他肩膀上。
纪谦:“。”
谁准你光明正大作弊的?
纪谦心硬如铁:“没用,起来。这?位同学,我在算账, 请你端正态度。”
迟轲一动不动,平静地阐述:“真累了。”
纪谦心底悲哀地“啊”了一声?,无能狂怒地抓了把头发,心里默念:我要生气我要生气我要生气,这?事儿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不然以后再——
迟轲:“真生我气呢?”
“没有。”纪谦揽着人腰结结实?实?抱紧怀里,拍拍他后背,也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算了算了, 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这?事儿就算了。不跟你计较,但下?次不许瞒着我了, 不然还偷偷跟踪调查你。”
“嗯。”迟轲刚把手抬起来,就被抓住脖子拎开。
没来及反抗, 纪谦已经沉着脸用额头贴住他的额头。
“瘦了,还发烧了。”纪谦吻了一下?他眉心,心疼得要死, “这?才几?天不见你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迟轲抿唇:“我有注意。”
“那晚上回?来不穿外套?快入秋了, 气温变化大,不能那么不小心。”纪谦脱掉短袖开衫外套披在他肩膀上,“好歹多?穿一层, 将就一下?,快点解决完这?事儿回?去睡觉。”
迟轲理亏在先,听话?地套上外衫,跟在他身后走进死胡同,看见三个被五花大绑扔在角落的男人。
迟轲蹙眉:“就你一个人?没带帮手?”
“有带,在前?面那个十字路口等着呢。一起过来太醒目了,本来打?算把他们带过去再动手,没想?到?这?么好对付。”纪谦嫌弃地踢踢脚边那个,摘掉他嘴里撕下?来的衣服布料,拿出手机录音,“交代?一下?吧,谁让你们来的?”
那人后脑勺现在还火辣辣地疼,几?撮头发被磕出来的血糊在一起,已经结块了。
不自然弯曲的小腿被踢了两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直往外冒。
他们都是街边的混混,没事儿也就干点儿不伤人命的小活。
哪里遇到?过这?种二话?不说把人脑袋往墙上抡的?
他颤颤巍巍道:“杀人犯法!我死了你也得偿命!”
“啧。”纪谦不耐烦地把刚刚录音删掉,“死不了,我下?手有数。没工夫跟你废话?,快点说,不然把你右腿也折了。”
混混头子看他表情不像开玩笑,没来及犹豫,旁边那个豁牙已经跪着爬过来:“我说我说!哥!爹!别动手!有话?好说!都好说!”
纪谦赞许地按下?录音开始键。
豁牙:“我们也是受许老板……不、不是,一个姓许的男人指使,要拿迟先生的手机,看看有没有一个联系人和银行账户往来……”
迟轲听着他们出卖老板,目光却落在面无表情的纪谦身上。
他刚刚下?车受了凉风,这?会儿脑子有点钝,以至于这?些人闭嘴后,好半天都没梳理好信息整合思考。
纪谦把录音保存后,打?电话?让人扫尾:“来两个人处理一下?,不要声?张。”
迟轲慢吞吞道:“我觉得……”
“你不许觉得。”纪谦收起手机,严肃道,“人抓了,音录了,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该问的该查的我会让人办好,其他的等明天醒了再解决问题,成吗?”
迟轲不情不愿点头,没忍住又说:“我还是觉得要不然先……”
“我亲爱的老公。”纪谦竖起一根食指,悬在他嘴唇半厘处,阻止了他后面要说的话?,“虽然刚刚是问句,但我没打?算给你拒绝选项。”
迟轲垂下?长睫,清楚地认识到?这?次真的没有商量余地,果断放弃挣扎,身体微微前?倾,把嘴唇贴在那根竖起的食指指腹上,像极了轻吻。
他就着这?个动作抬眼朝纪谦看过去,默许了对方?的自作主张。
纪谦喉结不自知地做出吞咽动作,手指蜷缩起来,恋恋不舍收回?,胸口再多?的火都熄了,哑声?道:“走,回?家。”
他挺想?直接把人扛回?去的,但真上手人肯定会生气,只能扶着他腰走快点儿。
没几?步路就是迟轲住的小区,他们没必要舍近求远回?纪谦的大房子。
进了屋,纪谦二话?不说就钻进浴室先一步洗漱。浴室暖热后,迟轲才被允许洗澡。
纪谦在外面费劲吧啦地收拾一周没人住的卧室。
“你行李呢?”纪谦一边努力地与床铺作斗争,一边随口问道。
“放助理车上了,明天送来。”迟轲怕行李碍事,没直接拿回?来。
“冲一下?就行了,别洗太久。”某人洁癖比医生还厉害,不洗澡睡不着,纪谦只能让他发誓不洗凉水澡的前提下快速冲一下?。
他没干过家务,好半天才把床铺好,然后拿着一个超大的毛毯站在浴室门口守株待兔。
门一开,热气“呼”地一下?冒出来,纪谦迅速用毛毯裹住只穿着短袖短裤的迟轲。
迟轲:“?”
“注意保暖,怎么能只穿个短袖短裤?”纪谦手臂一用力,直接单手把蚕蛹扛起来,稳稳当当往前?走。
迟轲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视野平稳后,自己已经安然无恙地靠在床上了。
纪谦在他手里塞了杯热水:“多?喝点儿,再量下?体温。”
话?语还是那么关切体贴,但迟轲听出了里面那点儿微不可查的小情绪。
等纪谦刚找到?温度计坐在床边,他直接开口:“我反省,没第一时间跟你汇报这?件事确实?是我的决策有误。”
纪谦瞥他一眼,甩了甩温度计,让他夹好:“说得哪里话?,迟总怎么会决策有误呢?”
迟轲心想?这?回?可真难哄,一时间没找到?攻破点,只能毫无技巧地哄道:“我没有故意瞒着你。”
“你当然没故意瞒着我,不然我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查到?这?件事。”
早在得知这?件事实?情后,纪谦就知道这?是迟轲故意放的水。
没人比迟总更会玩阳谋。
什么都没说,却明晃晃地告诉他:你没必要知道,但我不会为了隐瞒真相?对你用那么多?手段,你要真想?知道就自己去查,不插手最?好,非要插手也行。
迟轲的世界确实?不对他设防。
但同样的,那个世界也没有主动邀请他的打?算。
“我之前?总想?着只要时间够久,我再有耐心些,说不定哪天你就能稍微依赖我一点。”纪谦拿过温度计,确认只有三十七度出头,松了口气,把人塞进被窝,“现在我看明白了,指望你有事第一个想?到?我,概率比明天我家冒出个阿拉丁神?灯还低。”
迟轲愣了下?,没琢磨明白这?段话?的意思。
这?是失望了?还是后悔了?
他语气有些强硬地说:“我说过你怎么做都不算越界。”
“是,但我意识到?这?点的时间有点晚了。”纪谦答道,“之前?怕你介意,都没敢查你手机,给我纠结了好半天。不过你放心,以后不会有这?种想?法——呃!”
纪谦猝不及防被掐住脖子压在床上,睡衣领口敞开两枚扣子,露出一小片白皙且微微起伏的胸膛,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而上下?颤动。
想?咳嗽几?声?缓解喉咙处传来的剧痛与窒息感?,却被动脉上越来越用力的手指掐了回?去,将咳嗽声?硬生生地憋回?胸腔。
可供呼吸的空气逐渐流失,求生的本能让人想?要反抗。
他却只是静静地躺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上方?那人面无表情的脸。
察觉到?手下?脉搏起伏变得剧烈,迟轲并?没有放缓力道。
两分钟前?,他连新房阁楼怎么改造都想?好了。
但此刻,迟轲还是挺绅士地问道:“你要跟我提分手?”
他理智尚存的原因就一个——
待宰的羔羊不仅没有反抗,反而不怕死地扬起下?巴,若有若无迎合着他的触碰。
纪谦额角已经因为呼吸困难浮现了汗珠,闻言紧缩的瞳孔闪过一抹无奈。
他抬起手,动作有些迟缓,轻轻抚平迟轲紧蹙的眉头,叹道:“……我爱你。”
脖子上的力道霎时松开了。
“咳咳!咳——”
迟轲直起身,双膝跪在纪谦腰两侧,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剧烈咳嗽,唇色有些泛白。
他有点儿难受。
如果不是习惯让他坚持绷直脊骨,腰背可能已经弯下?去了。
倒不是因为背了懊恼和愧疚。
是心疼。
“下?手真狠……”纪谦失笑,声?音沙哑地打?趣,“这?是要谋杀亲夫啊,老公。”
迟轲没说话?,也没挣开身侧被握住的手。
“只是想?告诉你,既然你不介意我登堂入室翻箱倒柜,我就不客气了。”纪谦抓住他膝盖弯,忽地一用力,同时腰身向上轻轻一顶。
迟轲顺着他的力道跌下?去,倒在床上,接着肩膀被轻轻一推,整个人躺平了。
两人位置眨眼间颠倒交换。
不一样的是,纪谦没有像迟轲那样对亲爱的老公下?狠手,而是一手垫在他腰后护着,一手撑在他颈侧。
他们贴得很近,呼吸都交融在一起。
“我们不会分手的。”他小声?地说着承诺,又或者是誓言,可再仔细听,就会发现那是一种近乎咒语般执着的呢喃,低沉而坚定,“你之前?答应过我一辈子了呢。”
迟轲呼吸一窒,总觉得心脏空了两拍。
这?种反应比听到?“我爱你”时更为强烈,像一直被强行抻直的爱恋忽然变得和心电图一样曲折,尖锐地刺在胸口。
不疼。
很爽。
难以言喻的畅快和满足。
他不自在地动了下?,却被误以为要挣扎,双腿被用力抵开,纪谦将一边膝盖卡了进去。
“我尊重?你的每个选择,你以后该怎样还是怎样。但我想?要的,你乐意给也好,不乐意也好,反正我一定会用自己的办法拿到?。”纪谦说,“你可以跟我生气,可以骂我,打?我,但我不接受你因为这?个跟我提分手。”
“随便我闹是你自己说的,你能保证别反悔……啊,不对,不是问你,是告诉你,你就是不能反悔,没得商量。”
迟轲眯起眼睛,手指在他颈侧自己掐出来的指痕上:“刚刚不怕吗?”
纪谦笑了下?,语气笃定:“你又不会真的痛下?杀手。”
迟轲轻嗤:“那么笃定?”
“难道不是吗?”纪谦俯身压得更低,偏过头,含住他耳垂轻轻吮了一下?,“我知道你爱我,你舍不得的。”
恃宠而骄。
迟轲第一反应是这?个。
但是转念一想?,他也没资格说别人。
刚刚发起攻击的时,全然未曾预留防御手段,猎物完全可以推翻他这?个不称职的捕手。
他学过自由搏击,能不知道自己露出了破绽吗?
那么肆无忌惮,不过也是仗着有人甘愿臣服,不会反抗罢了。
“真聪明。”迟轲推开他脑袋,“这?都被你猜中了。”
纪谦无视他语气中的调侃:“猜中有奖吗?”
迟轲反问:“你想?要什么?”
纪谦拇指按住他嘴唇,用力揉了一下?。
迟轲言简意赅:“不给。”
“由不得你,不准不给。”话?音刚落,纪谦偏头凑过去,在他嘴角偷了个带着柠檬牙膏味儿的吻。
迟轲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的唇角。
纪谦本想?一击即脱,见状却愣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在他收回?舌头时,将无名指和中指卡在他齿关。
迟轲:“……”
这?回?是真的想?上房揭瓦了。
显然,纪谦在做完这?个动作后也后知后觉感?受到?了心虚。
眼睛一闭,强行淡定:“你、你牙齿挺整……齐。”
“整”这?个字,绕了三个音。
纪谦睁开眼,瞳孔震惊到?涣散——
迟轲咬着他两指节,舌头抵住指尖灵活地打?了个圈,末了把那两截手指推出来,冲他扬起眼尾。
“奖品够丰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