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本就残酷。
维翰拉帝国的等阶太过分明,起初宗明时想过把白希关起来,又怕白希认为他贪恋权势,更怕白希将自已认定为一个宠物。
何况他还有一个同样拥有继承权的兄长,不明不白地关着白希,只会把白希迅速地推到兄长的身边。
宗明时不是狠心的人,可这一次,他实在是过分。
“病人内脏破裂,再晚送来一时片刻,可能会休克。”对接的医生是第二次见到白希,他不由得暗暗啧舌。
宗明时长得人模狗样,回回把人送来都是遍体鳞伤,奇怪的是白希的.处却没有痕迹,医生都怀疑眼前的贵族是不是那方面不行,所以才选择用上这种残忍的手段取乐。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公爵的位置被宗明时继承,那维翰拉百年之后可就没有公爵了。
医生转念一想,说不准公爵大人的本意就是如此呢,不然怎么会让一个男人以结为伴侣的名义去替自已挑选继承人?
他深沉地看了眼宗明时,只觉得公爵大人为了与平民共处实在付出了太多,可惜两个儿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前些天,宗政安还抱着个男人来抢救。
仔细回忆起来,医生发觉这两个平民长得还挺像,公爵府的少爷不愧是双生子,口味都相似。
他记得那个男人的手腕上,脚踝上,都有着深深的瘀痕,完全是长期被金属器物囚禁起来的痕迹。
身上还有刻意为之的金环,整个人都烧得滚烫,不知道被怎样的玩弄过,伤痕连他一个见怪不怪的医生都不忍去看,人到现在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他不自觉地,看待与男人有着相似相貌的白希,眼神里都带了一丝惋惜。
宗明时的视线扫来时,恰巧见到医生的神情,他后知后觉地沉了目色,“不是我做的。”
医生顿了一下,从刚才的思绪中跳脱出来,局促地胡说,“小宗少真会开玩笑。”
“呃,我的意思是,您当然没有暴力倾向了,您那方面肯定特别强。”
“……”
医生重重拍了拍自已越描越黑的笨嘴,“我还有台手术,先去做准备了,有事您喊我。”
宗明时抬手抵了抵眼镜,一度失笑,走近白希的床边坏心地用长发去扫爱人的鼻尖,“小东西,我很想你。”
他的话咽在嗓子里。
白希瘦得快要脱相了,整整一日,他只从耳麦里得知白希用过了甜点,一日都在奔波,从来都被养在温室里的小兽,什么都要靠自已,连助听器都想要卖掉。
可是尽管这样,他都忍下了心,在耳麦里听到白希的抽噎声不为所动,仍旧以最大的利益去博得白希的亲近。
他是个很精明的商人,但并不是负责的伴侣。
宗明时摘下眼镜揉着眉心,清和的嗓透着隐隐的疲惫,“对不起,我又做错了事,可是这次我不能放任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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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希清醒在第三日的清晨。
他动了动被握到发紧的手,缓慢的抽离没有成效反而被更加用力地握紧。
宗明时好俊美的一张脸如今格外的憔悴,眼窝下面是深深的乌青,双眼透着血丝像是几天几夜没有合眼。
贵族的脸在晨曦的光影中和梦中的男人产生了微妙的相连,白希顿了一下,微微沙哑的嗓音里露着懵懂的感激,“你一直在照顾我吗?”
“是。”宗明时松了颤抖的手,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白希没有醒来的第二日,医生说白希的身体太过虚弱,很可能永远都不会清醒过来。
宗明时从来没有这样后悔过。
他真的该死。
听到白希夹杂颤音的呼救声,痛到失声的喘息,他怎么能又怎么敢,让白希独自去承受这些疼痛。
为了逼白希亲近他,把他当做救世主一样看待,他放任公嘉木险些把白希打死。
他和兄长又有什么分别。
俊美的贵族眼眸里是深深的自责,眼尾发红,带着一点点隐忍的哭腔,“对不起。”
“我做了很过分的事。”宗明时握紧着爱人的手,低垂着眉眼像是虔诚赎罪的使徒,乌黑色的长发伴随着他的举动而垂散下来,矜清的贵族什么都敢做,却什么也不敢说,“对不起。”
刚清醒过来,白希只见到不曾合眼照顾他的宗明时,憔悴,落寞,又很是自责。
他迷迷糊糊用手指刮了刮贵族的掌心,是被宗明时的狠心硬出的,对他的依赖。
“怎么这样难过啊……为什么要道歉?”
白希闭了闭眼睛,他躺了太久,腰背有些发僵,可只是微微抬动肩膀就被一股剧痛重新扯回了原位,他小声倒抽着凉气,干涩沙哑的嗓音格外虚弱,骂声倒硬,“好疼啊!公嘉木快把我打死了。”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问宗明时:“你道歉,是因为让学校开除了公嘉木,导致他拿我出气?”
“那不怪你啊,本来不会发生这件事,是我自已跑去OZ,碰见了他。”
白希没什么力气,静静望着天花板的吊灯,光晕在他眼中闪烁成了斑驳,一些类似于幻境的场景在脑海里具现化。
奢华的病房里,忙碌的身影兜兜转转,男人的背影像极了穿着件黑色的衬衫,又像眼前的贵族,披散身后的乌黑色长发。
李长奇说过,让他去找宗明时,宗明时会保护他。
系统的评估也提到过,宗明时会比他的兄长更容易接近,对待平民的态度是友好偏上。
这些都没有白希亲眼所见来的真实。
宗明时真的对他很友好。
替他解决掉麻烦,照顾他,还会为本不该承担的责任而自责悔过,维翰拉帝国需要这样对待平民友好的领导者。
白希错开眼,从光影的幻境中离开,正视眼前的贵族,小嗓子轻轻细细的,又格外的坚定,“我想好了。”
呼之欲出的答应在这一刻勾动了宗明时的心。
他深锁着眉,终究不敢做任何解释。
白希望着贵族沉重的神情,忽然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嗯..我昏睡了多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