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嘉木抽出手帕擦手,看着白希被磕破淌血的后脑勺,也是满脸的嫌弃,“确实太脏了。”
他指着一旁地上堆积的木板和瓦砖片扬了扬头,“害得哥几个追到贫民窟,这臭味,嚯,要吐了!抄家伙砸断他的腿,回去洗手。”
阴暗逼仄的小巷外,停了一辆白希没见过的豪车。
他并不近视,也不知道为什么系统安排的身份需要给他配备一个丑丑的平光眼镜,在飘忽不定的视线里,他见到走来的公爵长子,宗政安。
气场很足,白希只能这样评价。
明明都是贵族公立大学的校服,穿在眼前的男人身上,显得较像日礼服,被晚风吹乱的额发下是一双沉寂冷静的黑眸,举手投足都是与公嘉木截然不同的稳重。
在这个场合,这样脏乱的贫民窟里,不符常理出现的豪车,尊荣的贵族,白希笃定,宗政安就是授意公嘉木欺凌他的始作俑者。
“宗少,您怎么来了。”公嘉木哈儿腰过去,指着白希说,“那小子把助听器摘了,听不见。”
宗政安抚了抚袖口,漫不经心地点头。
“来救人。”
“救人?”公嘉木面带疑惑。
搞什么戏码啊?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一拳。
公嘉木捂着左脸嗷嗷直叫,“宗少,这是唱哪儿出啊!”
“要不动手打我,要不就滚。”宗政安不耐烦地打断他,“我需要和你解释原因?”
“……当然不需要。”公嘉木捏着拳,强忍着脾气朝小弟们摆手,“走。”
一唱一和的戏码,白希看不明白。
他本以为宗政安是来威胁他取消婚约的,结果把红毛打跑了。
白希扶着墙壁站起来,手里攥着开裂的助听器,和断了镜腿,镜片碎成渣空空如也的镜框,微微往垃圾桶的方向挪。
在这个世界,他有一个去世的爸,好赌的妈,离家出走的哥哥,破碎的家,手里的每一分钱都要紧张着用,能修的东西就不能换,书包脏了可以洗,书本潮了可以晒,但是要买,他算了算那几份微薄的薪水,用来维修刚需的助听器都心疼,实在没有富余去购置其他的东西。
宗政安就站在原地,也不说话,沉默着看白希从垃圾桶里把沾满臭水的书包捡出来。
啧,真他妈的脏。
可他和颜悦色地微笑着。
白希抬头的时候,正迎上这样代表着安抚的笑意,他怯生生地道谢,“谢谢你。”
双双对视的一瞬,宗政安的眼神变了。
这张脸和白温文真像啊,都是副渴求着被人.烂的身子。
宗政安饶有兴味地开口,“你比你哥看起来要软多了,你没听过你哥的哭声吧?真是美妙,他一叫,我浑身都酥。”
白希只能看到他的唇一张一合,指了指自已的耳朵,“抱歉,我听不见。”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听不见。”
宗政安笑的更温和了些,“真可惜,你那个‘离家出走’的哥,想你想的都要疯了,可是你看看你,有机会救他,却什么也做不到。”
他的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把白希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眼角微挑,强忍着厌恶,皮笑肉不笑地朝白希伸出手,拉开了车门,示意白希上车。
白希把东西塞进书包拉好了链条,把书包抱的紧紧的,在对方伸出手的同时向后退步,小声的拒绝道:“不用麻烦的,谢谢你,我可以自已回去。”
宗政安的好脾气快被磨没了。
他派人把白希堵着揍了几周,就是不想在学校里见到这个下等的平民,但又不能违抗父亲的命令,让白希知难而退也不错,救白希于水火中被选择继承爵位,好像更容易。
毕竟,白温文是不能被放在明面上炫耀的宠物。
他可以养白温文一辈子,但不能让贵族圈知道他迷恋上了一个平民。
宗政安忽然觉得大可不必这样麻烦,他只需要带白希见白温文一面,白希根本没有理由不选他。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乍现,宗政安的喉结在滚。
他好兴奋。
他几乎能想象到白温文恐惧的眼神。
白温文一定会哭着乞求他,别碰他的弟弟。
把白希放在关着亲哥哥的房间外面,不管他在里面怎样对待白温文,白希都听不见。
宗政安掩饰不住眼里的疯狂,哪怕白希现在臭的要命,他都想把人直接拽上车。
白希被突然间发神经的宗政安吓了一跳,这种热烈而疯狂的眼神,他似乎在哪里见到过,格外的畏惧,招呼也不打,抱着书包撒腿就跑。
系统这个混蛋小肥球!
说什么公爵大人言传身教,把两个儿子养的很温和,这算哪门子的温和啊!
好在宗政安没有拦他。
在贫民窟拐了七八个弯之后,白希找到了一间废弃的公厕。
臭烘烘的公厕里没有灯,他摸索着扭开水阀冲刷手上的血污,勉强擦洗了一下书包被臭水浸透的部分。
老天,这个公厕的味道比垃圾桶里臭水的味道还难闻。
他的鼻腔已经被臭味熏满了,沿着小路往公交车站走的时候,一直在闻书包上的味道,好像淡了一些。
最好不要有异味,毕竟他打工的地方是餐厅。
接待贵族的餐厅对平民员工选拔很严苛,白希打工的餐厅在离家较远的商贸区,贵族不会光顾,那里通常是属于平民消费娱乐的地段。
如果不是有个好赌的妈妈,白希都见识不到贫民窟的环境。
大概是为了让公爵继承人深刻的了解到平民的悲哀,白希的身份属于这个世界的最底层,在换乘了三辆公交,花费六元车费之后,抵达餐厅的白希,手里的余额变成了四块。
也就是说,返回的时候,他需要走一辆公交的路程,才能抵达贫民窟。
望着人来熙攘的路口,不算豪华的轿车一辆辆的驶过,白希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辆漆黑的科尼塞克。
那是一个雨天,车上穿着高定西装的男人,缓缓解下了领带,画面一闪,他被男人牵着手领进了一座貌比王宫的海景别墅。
白希拍拍脑门儿,自言自语,“我一定是穷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