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涪煜扶着刘葭胳膊的手指收紧了一下，侧过头，视线从窗外的白色虚无移到她脸上。他的眼神里没有温度，也没有回答她那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我说大姐，咱们刚从世界末日里爬出来，你就惦记着拉屎撒尿？”白朗一屁股坐在地上，夸张地喘着气，他身上的作战服破了几个大洞，看起来狼狈不堪，“你就不能先让我感慨一下劫后余生的喜悦吗？”
“闭嘴。”李涪煜和隋宇迪几乎同时开口。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无形的火药味。
隋宇迪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除了他们五个，还有李涪煜小队的两名队员，隋宇迪自己队伍里幸存的一个黑客，以及另外三个侥幸挤进方舟的散人玩家。一共十一人。
一个微缩的、与世隔绝的社会雏形。
“首先，清点物资，检查能源储备。”李涪煜松开刘葭，立刻进入了指挥官模式，“老规矩，一组警戒，二组跟我探查……”
“等等。”隋宇迪打断了他，“李队，这里不是你的训练场，战术条例解决不了现在的问题。我们对这个‘方舟’一无所知，首要任务是破解它的控制系统，了解它的运行状态、能源消耗和导航能力。而不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逛。”
李涪煜身后的一个队员立刻反驳：“不摸清地形，万一里面有危险怎么办？隋队，你只管敲你的键盘，安保工作我们才是专业的。”
“专业？”隋宇迪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你们的专业在面对‘管理员’的时候，差点让我们全军覆没。在这里，数据就是地形，代码就是武器。我，才是最专业的。”
气氛瞬间紧绷。十一个人，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三个小团体：以李涪煜为首的行动派，以隋宇迪为首的技术派，还有几个不知所措、只想活命的散人。
简安旻站出来试图缓和：“大家冷静点，我们好不容易才活下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涪煜和隋宇迪己经再次对上了。
“方舟的控制权，必须由我掌握。”李涪煜的语气不容置疑。
“只有我能看懂它。”隋宇迪寸步不让。
就在这时，刘葭的脑子里“叮”了一声。
【“方舟宪章”制定任务（伪）：权力真空期是制造混乱的最佳时机。请宿主在三分钟内，针对李涪煜与隋宇迪的领导权之争，提出一份关于“方舟”基本运行规则的“建议”，让至少两位攻略对象认可你的“智慧”，并为后续的修罗场埋下完美的种子。】
刘葭心里骂了一句。这系统果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她看着眼前两个荷尔蒙爆棚、气场全开的男人，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怯生生的、微弱但又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的声音开口了。
“那个……我能说句话吗？”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刘葭缩了缩脖子，看起来人畜无害，“我们……我们别吵了好不好？外面什么都没了，我们要是再内讧，不等能源耗尽就自己玩完了。”
她的话让几个散人玩家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李队长和隋队长说的都对。”刘葭开始和稀泥，“安全很重要，技术也很重要。要不……我们干脆别选谁是老大了，大家一起管理？”
白朗嗤笑一声：“一起管理？那听谁的？”
“我们可以制定规则呀。”刘葭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又天真，“比如，第一条，所有物资统一管理，然后按照每个人的贡献来分配。谁出力多，谁就分得多，很公平吧？”
这个提议听起来无可挑剔。李涪煜和隋宇迪都没出声。
“第二条，”刘葭继续说，“既然李队长擅长指挥战斗和管理安全，那就做我们的‘安全官’。隋队长擅长技术，就做我们的‘技术官’。方舟里所有的大事，必须他们两个人都同意才行。这样既能保证安全，又能保证技术不出错。”
隋宇迪镜片后的眼睛亮了起来，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刘葭，像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艺术品。
李涪煜的眉头却皱得更深。双首制度，等于相互制衡。这个女人，在削弱他的绝对指挥权。
“那……万一他们俩意见不一样，吵个没完怎么办？”白朗精准地指出了问题核心。
“问得好！”刘葭一拍手，然后指向自己，表情无辜到了极点，“那就加第三条。如果两位长官无法达成一致，为了避免方舟陷入停滞，就由我……就是那个，启动方舟的人，来投个决定票。我也不懂别的，我就看哪个决定能让大家活下去的几率更大，我就选哪个。这……这总行了吧？”
全场死寂。
白朗的嘴巴张成了“O”型，半天没合上。简安旻看着刘葭，眼神复杂。
李涪煜的目光钉在刘葭身上，锐利得仿佛要将她看穿。他从这看似天真公平的提议里，嗅到了一丝熟悉的、让他火大的味道。这个女人，总能用最无害的表情，做出最挑衅的事。
隋宇迪忽然低声笑了起来。他走上前，越过李涪煜，站到刘葭面前，伸出手：“我同意。刘葭小姐的提议，是目前最优的解决方案。合作愉快，‘最高仲裁官’。”
李涪煜的脸色沉了下去。
【叮！“方舟宪章”任务完成！李涪煜虐心值+10，占有欲+15！隋宇迪好奇值+30！白朗震惊值+20！简安旻困惑值+15！奖励：方舟内部三维地图（初级），权限点+1。】
刘葭在心里松了口气，握住隋宇迪伸出的手：“合作愉快。”
她的指尖刚碰到隋宇迪，另一只更具力量感的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李涪煜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目光扫过隋宇迪，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可以。”
脆弱的权力平衡在方舟这个幽闭的空间里初步建立。
脚下的金属地板传来轻微的震动，巨大的控制核心发出规律的嗡鸣。窗外，是深不见底的、吞噬了一切的黑暗宇宙。
新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