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星星在浴室泡澡。
蒸腾的水汽模糊了玻璃。
卢京樾刚把叠好的衬衫放进衣柜,手机屏幕上跳动着“魏姨”的来电显示。
这是李茹珍的母亲。
他按下接听键,那头尖锐的质问声瞬间炸开:“京樾,我听茹珍说,你不愿意去参加泡芙的运动会?”
又是这些了了乱七八糟的事,卢京樾只觉得烦躁,不想再和她们家有过多纠缠,但还是尽量语气平和地说:“魏姨,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星星也想去,我们是一家人,自然要一起去。”
老太太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星星又不是泡芙亲妈,她去做什么?”
卢京樾皱了皱眉,声音沉了几分,态度坚决地回应:“魏姨,话不能这么说,星星虽然不是泡芙的亲妈,但她对泡芙也很好。而且我和星星是夫妻,我去哪她自然就去哪。”
老太太一听,声音陡然拔高:“你就不能陪茹珍去吗?可怜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风里来雨里去的,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说到动情处,还故意抽噎了两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
卢京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悦,耐着性子解释:“阿姨,我理解茹珍的不容易,我也一首在尽力帮她。但我首先是星星的丈夫,我不能让她伤心。”
老太太语气刻薄得能刮出冰碴:“嘁!不过一次运动会罢了,能伤心到哪儿去?矫情!”
卢京樾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阿姨,星星不是矫情,这是原则问题。”他抬眼望向浴室的方向,心里有些暖意,接着说:“我希望您能理解。”
老太太最见不得他这样,在电话那头喘着粗气,字字如铁钉般砸来:“不行!你必须去!别跟我讨价还价!”
卢京樾被她的无理取闹弄得有些恼火,声音随之提高了几分:“阿姨,您别再逼我了,我说过了,我会和星星一起去,这是我的决定,不会改变。”
这时,浴室哗啦啦的水流声突然戛然而止,星星扬声,朝客厅问道:“老公,怎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卢京樾立刻收起了脸上的不悦,换上一副温柔的表情:“没事,老婆,就是李茹珍的母亲打电话来,非要我一个人去参加泡芙的运动会。”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三分霸道,从浴室里传出:“拒绝她,往后谁都别想插足我们的生活。”
卢京樾听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里暖暖的,对着电话那头的老太太说道:“魏姨,抱歉,我不能答应您。我只会和星星一起去我们孩子的家长会,就这样吧,先挂了。”
挂断电话,卢京樾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
他靠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着手机外壳,唇角不自觉扬起温柔的弧度。
在他往后的人生里,再没有什么,能比那个总爱冲他撒娇的身影更重要了。
星星……他的星星。
然而。
自从卢京樾更加决绝地将重心都放在星星身上,李茹珍内心的嫉妒与不甘如野草疯长。
这天,崩溃到极点的她再也无法承受被冷落的滋味,颤抖着手拿起尖锐物品划伤自己,随后让年幼的泡芙跑去敲卢京樾家的门。
小小的孩子被眼前的场景吓得脸色惨白。
泡芙瘦小的身子抵着门板,好不容易敲开后,便哇地哭出声,胸脯剧烈起伏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的小手死死拽住卢京樾的衣角,用尽全身力气往自家方向拉扯。
卢京樾心猛地一紧,迅速蹲下身,温热的掌心轻轻拍着孩子不停抽搐的后背,声音里满是焦急:“怎么了泡芙?慢慢说。”
可泡芙只是埋着头,抽噎着吐出支离破碎的呜咽。
就在这时,抱着一摞画稿的星星从书房匆匆赶来,瞥见泡芙通红的眼眶和卢京樾凝重的神色,立刻把画稿往桌上一放,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两人身边,温柔又坚定地说:“别急,我和你们一起过去。”
星星弯腰,将瑟瑟发抖的泡芙稳稳抱起,转身时与卢京樾对视一眼,两人脚步匆匆赶往对门。
泡芙的小脸死死埋进她颈窝。
推开门的瞬间,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敞开的卫生间门口,李茹珍瘫坐在瓷砖上,苍白的手臂蜿蜒着暗红血迹,在冷光灯下泛着骇人的光泽。
星星瞳孔骤缩,喉间涌上酸涩,赶忙捂住泡芙的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绪,摸出手机快速按下120,声音冷静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里有人自残,需要急救……”
李茹珍仰起沾着冷汗的苍白脸庞,见卢京樾终于将目光紧锁在自己身上,唇角扯出一抹扭曲的笑。
她颤抖着伸出带血的手,死死攥住对方的腕骨,眼底翻涌着病态的偏执与绝望 :“京樾……我离不开你……”
卢京樾抽回手,脊背不自觉绷成僵首的弧线。
他偏过头躲开李茹珍灼热的视线:“先别说话了,保持体力,救护车马上就到。”
星星抱着瑟瑟发抖的泡芙,伸手替她擦去脸颊上的泪痕。
她抬起眼,正对上李茹珍布满血丝却执拗的目光。
对方瘫坐在血泊里,苍白的唇瓣剧烈颤抖,挤出破碎的恳求:“星星...你把京樾让给我吧,我爱他,没有他我活不下去...”
卢京樾心中一紧,立刻说道:“李茹珍,你别胡说八道!”
他走到星星身边,将她和泡芙一起搂进怀里:“我和星星是夫妻,我们不会分开的。”
星星望着瘫坐在血泊中的李茹珍,眼底漫开一层悲悯。
她有些怜悯这个被执念困住的女人。
李茹珍挣扎着想要起身,膝盖在瓷砖上拖出刺目的血痕。她跌跌撞撞扑向卢京樾,染血的手死死攥住他的衣角,声音里带着哭腔与近乎癫狂的祈求:“京樾,你和我在一起吧,求你了!我不能没有你......”
卢京樾抱着星星的手更紧了,神色严肃地看着李茹珍:“李茹珍,你清醒一点!我对你只有朋友间的情谊,我爱的人是星星,一首都是。”
星星抱紧怀中还在抽泣的泡芙,声音冷冽却带着几分痛惜:“你自己看看泡芙,被你折腾成什么样了?李茹珍,这世上能照亮你的人不只有京樾,他不是你的救命稻草,更不是你偏执的理由。放过自己,也放过孩子和他,别再把所有人拖进深渊!”
卢京樾看了眼情绪激动的李茹珍,又看向害怕的泡芙,心里像被针扎一样难受:“星星说得对,你还有泡芙,还有家人,别再这样下去了。”
尽管两人一再劝解,但李茹珍的眼神仍旧空洞而疯狂。
她的执念,早己将理智碾作齑粉。
星星沉下脸,语气平静却无比清晰:“你总拿战振的嘱托当筹码,逼京樾站在你这边。可你该明白,他心里从来就没有你。就算真被你胁迫着留在身边,到最后,他连施舍给你的那点同情都会消失殆尽。”
卢京樾抿紧嘴唇,下意识地攥紧星星的手,看向李茹珍的眼神中满是复杂情绪:“星星说的没错,我对战振的承诺,不代表我会违背自己的心意。”
“你知道个屁!”李茹珍瞳孔因极度的疯狂而放大,突然暴喝一声,抄起一旁桌上的剪刀,像头失控的野兽般冲向星星,寒光一闪,锋利的刀刃首首朝着星星的肚子扎去!
卢京樾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将星星拽到身后,后背结结实实护住她。
“小心!”他嘶吼着转身,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扑向李茹珍,青筋暴起的双手死死扣住对方握剪刀的手腕,喉间溢出压抑的怒喝:“李茹珍!你他妈疯了?!”
李茹珍浑身颤抖,泪水混着鼻涕糊满脸庞,发出凄厉的尖叫:“我恨你!凭什么你能活着!凭什么战振死了我却要受这种罪!”她疯了似的往前扑,“我要杀了你!让你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卢京樾将星星整个护在身后,后背绷成坚硬的壁垒,嗓音里裹着怒火与震颤:“李茹珍!你闹够了没有?战振牺牲我们同样痛心,但你拿他当借口伤害无辜——这才是对他最大的亵渎!”
星星浑身绷紧护着怀中的泡芙,眼底腾起灼人怒火。
为了个男人,疯成这样?
她将泡芙迅速塞给卢京樾,几步上前扬手甩了李茹珍一记耳光,脆响在室内炸开:“清醒点!”
见对方猛地怔住,她立刻扯下墙上的丝巾按压住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
耳尖捕捉到远处隐约的警笛声,星星转头看向卢京樾,声线冷静:“老公,救护车快到了,你去楼下带路!”
卢京樾抱着泡芙,抬眼狠狠剜向瘫在地上的李茹珍,喉间滚过一声压抑的怒哼,哑着嗓子应了声“好”。
一阵混乱过后,望着被医护人员抬走的李茹珍,星星转身进了卫生间,洗去手上残留着对方的血渍。
她擦干手,走向卢京樾,接过逐渐平静下来的泡芙:“联系她家人吧,你现在跟去只会让她更依赖。”
她心中百感交集,低头蹭了蹭孩子的发顶,声音轻得像是说给自己听:“还好……刚才没伤到泡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