囍乐喧天,却压不住沈府内那股子山雨欲来的沉闷。大红的喜绸、跳动的烛火,映着满堂“宾客”各怀鬼胎的脸。
沈青堂一身正红色云锦喜服,端坐镜前,任由喜娘为她簪上最后的凤钗。
嫁衣上那十八颗龙凤盘扣,金光灿灿,每一颗都似淬了剧毒的火种,只待一触即燃。 吉时到,周墨白一身锦袍,春风得意,前来迎亲。他看着沈青堂,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沈青堂垂着眸,唇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冷笑。
拜堂,敬酒。周墨白端起合卺酒,迫不及待地便要饮下。沈青堂端着酒杯,指尖微不可察地在那大红喜服的盘扣上轻轻一划。
那金线中暗藏的磷粉与特制“龙骨”内芯摩擦,瞬间迸出几不可见的火星。 “轰——!” 一声巨响,不是从别处,正是从周墨白身上炸开!
他胸前那几颗华丽的龙凤盘扣,如同十八个小型炸弹,接二连三地爆裂开来!火苗窜起,瞬间点燃了他华贵的喜袍! “啊——!”周墨白惨叫着倒地,身上火光熊熊。
满堂宾客惊恐尖叫,西散奔逃。喜庆的宴席,顷刻间化为修罗火场。沈家的家丁训练有素般开始“救火”,实则有意无意地将火势引向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汉奸与日本人。
沈青堂立于火海边缘,那大红嫁衣在火光映照下,红得妖异,红得滴血。她没有看在地上翻滚哀嚎的周墨白,目光穿透熊熊火光与混乱人群,死死锁定了角落里一个始终冷静的身影——佐藤信雄。
佐藤信雄拍拍身上的灰,脸上挂着让人不喜欢的笑,好像面前的大火就是个热闹的烟花。他向沈青堂举了举酒杯,做个请的手势。沈青堂提着裙子,一步一步地朝他走过去,脚底下踩着碎瓷片和烧着的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沈小姐,你真厉害。”佐藤信雄说道,声音里既有佩服也有开玩笑,“这场婚礼比上辈子热闹多了。”沈青堂心里一惊。
他果然早就知道了!“你到底是谁?”她冷冷地问,感觉像是恨透了他。“我是谁?”
佐藤信雄笑了笑,从怀里拿出那个金色的怀表,轻轻打开。他没看时间,而是把表盖里面转向沈青堂。火光闪闪烁烁,把表盖里的东西照得亮堂堂的。
那不是妈妈的翡翠耳环,而是一张小小的、颜色都发黄了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有个小宝宝,包在襁褓里,长得像个小天使,仔细看,还能看出沈青堂现在的样子呢。
就是她!就是她刚出生时候的样子!
沈青堂脑袋里“轰”的一下,感觉所有的想法和怨恨都突然停住了。
为啥啊……为啥佐藤信雄的怀表里会有她小时候的照片呢?!
“你真的觉得,我们这两次的纠缠,只是因为家庭恩怨和国家仇恨那么简单吗,青堂?”
佐藤信雄的声音就像有魔力一样,在她耳边回荡,“我们之间的联系,可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就在沈青堂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吓得差点儿站不住脚的时候,突然从火场另一边传来一声既苍老又充满威严的冷喝,把所有的吵闹和惨叫声都盖过去了。
“是时候收网了!”大家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沈老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己经站在了上风口,手里居然拿着一把闪亮的勃朗宁手枪!
她穿着一身绛紫色的锦缎衣服,在火光中飘扬,平时看起来有点模糊的眼睛现在像老鹰一样锐利,枪口稳稳地瞄准了正在努力从火里爬出来的周墨白!
周墨白脸上黑乎乎的,瞪大眼睛看着沈老夫人,一脸的不敢相信和困惑:“老……老夫人,你……”
沈老夫人嘴角带着一丝冷酷的笑,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清楚地传遍了整个火场:“周墨白,你这个养不熟的狗,是时候清理门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