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以,他连和许尧最后的见面契机都没了吗?
陆淮真一颗心一瞬间从云端摔到谷底。
他定定看着那几个冰冷的字,整个人石化一般,眼珠子半天都没转一下。
悬在屏幕上方的指尖微微颤动,陆淮真认真思考着要如何回复。
还没等他想好回什么,【我的药】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方便给个收件地址吗,我再给你买一对新的吧?
陆淮真看完消息,无力地搓了把脸。
他缺的是那对耳钉吗?
L:最近不方便收快递,面交吧
我的药:好。
我的药:你说个见面地址。
L:你家
我的药:……
L:不行吗?
陆淮真等了很久,许尧没再回复了。
难道他又说错话了?
你家……
这个词放在男女身上可能会很暧昧,但是他俩都是男的,有什么好忌讳的。
陆淮真坐在地毯上,思考了一会儿,他连忙又发了条消息过去找补。
L:你别误会,我最近拍摄忙,你工作也忙,去医院我不一定碰得上你,所以去你家……应该是最好的折中选择?
又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一声。
我的药:好,明天晚上八点。我家,面交。
这条回复陆淮真反反复复看了不下十遍,激动得他从地毯上跳到沙发上蹦了两下,然后又做了几个不知名的人类返祖行为,简而言之就是像个猴子一样在客厅里乱蹦跶了一番。
“耶!耶!耶……”
许尧答应他了!
他高兴得在地毯上滚了两圈,激动了好一会儿,才点开己经黑掉的屏幕回许尧:好,明天见
回完,他又在地毯上盘着腿,抱着手机无比认真地揣摩了一遍自己回复消息的语气是否妥当。
看了一会儿,他脸上浮起满意的笑。
很好,每一条回复都看起来无比成熟稳重。
许尧还肯理他,应该算是原谅他之前擅闯民宅那事了。
陆淮真一激动,顺带给江尘御发了条微信诉说自己的喜悦:他约我见面了!
江尘御:谁?
L:我的药
江尘御:……明天清明,难道你俩还准备过个节?
看到“清明”两个字,陆淮真嘴角的笑登时垮掉了。
他没再回复江尘御,一脸严肃地退出微信,点开日历看了看。
4月7日,星期三,清明节。
清明节……
陆淮真看着这三个被标红的小字,脸色越来越阴沉,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也是,死人过的节日,活人凑什么热闹……
他随手按灭手机扔在地毯上,手臂枕着后脑勺,背往沙发上一靠,头一仰,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突然浮起一双女人的眼睛,那双眼睛温柔多情,无论看什么都是含情脉脉的,就像一个普爱众生的神女。
每一个接近她的人都会得到爱的滋养。
想象的画面逐渐清晰,最后扩展成了一张美丽的脸,女人温婉地笑看着他,那张白净的脸上突然渗出几滴鲜血,女人摸着脸上的血,眼里满是惊慌失措。
最后,那张美丽的脸逐渐演变成一团血肉模糊的浆糊,混合着黄白相间的脑浆,安静地躺在了医疗架上……
陆淮真胃里一阵翻涌,猛地睁开眼睛。
女人死于车祸,这幅血腥的画面是她离开人世时,给他留下的最后印象,也是他时常回想起的噩梦……
他捂着剧烈抽动的胸口,拧着眉深喘着气,眼泪不受控制地从发红的眼眶里淌出。
八年了,没想到回想起来还是这么痛……
…
海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神外办公室。
大雨停了好一会儿,窗外斜斜飘着连绵小雨,随着凉风席卷入室内,打在脸颊上冰冰凉凉的,很惬意。
许尧站在窗边回完消息,刚收好手机,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男人背对着自己站在他办公桌前。
看背影,他认出了是那个好事的王医生。
他眉一拧,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尧快步走了过去,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王权己经从他桌上掏出了那个耳钉盒,刚打开,余光里压过来一道阴影。
王医生戴着一副银丝眼镜,侧目看到许尧,他只是震惊了一下,随后用那张发福的脸故作夸张地咧开嘴角:“哇哦~许医生,你有情况啊?这耳钉送女朋友的?”
他说着晃了晃手里那个己经被打开的耳钉盒。
“……”
许尧眼里闪过一丝窘迫,还没来得及说话,江美媛恰好这时从他身后探了个头出来。
她视线往王权手里一瞥,就瞧见了耳钉盒里那对星形黑金耳钉,也哇哦了一声,用一种惊喜的眼光看着许尧。
王医生瞥见江美媛期待的神情,一想到最近两人走得很近,不由得脱口而出:“啊哈!许医生,这不会是你要送给小江的惊喜吧?啊?”
江美媛一听,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嘴角的笑忍不住往天上扬。
功夫不负有心人,难道她终于融化了许尧这种冰山,千年铁树要开花了?
“……”
许尧被两人暧昧的眼神打量得浑身不自在,耳根一下变得通红。
喉咙像被被堵了一团棉花,张着唇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王医生看他脖子以上红了个透,没忍住拍着他肩头打趣:“害什么羞啊许医生?这年头,谈个恋爱有什么大不了的,喜欢就大大方方追啊,哥挺你!”
“……”
许尧轻飘飘看了一眼他落在自己肩头的手,全身上下都僵硬了。
愣了一会儿,他麻木地拉开落在自己肩膀上那只爪子,伸手夺过他手上的耳钉盒。
他盖上耳钉盒,宝贝般地轻轻了一会儿,“我的东西,有让你随便碰吗?”
许尧语气不善,声音空灵得不真切。
虽然他低着头,但那低沉的嗓音里可以想象出他此时冷淡不悦的脸。
王医生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不乐意了,“不是许尧,都是一个科室的,你怎么这么说话呢?说得好像我跟要偷你东西似的……”
许尧不想跟他作无谓的争执,抬起头,冷眼看着他警告:“以后别再随便动我东西。”
说完,他攥紧耳钉盒,转身走了。
“艹……”王医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口气噎在喉咙,“不就是一对破耳钉吗?谁稀罕啊?”
江美媛看他那盛气凌人的气势,眼里的蔑视不可抑制地倾泻而出。
“王医生,没经过别人允许就碰别人东西,就像被苍蝇碰过的食物,不仅没素质,还很让人膈应……”
“诶,不是!死丫头,你说谁苍蝇呢?”王权气闷地想伸手去拽她胳膊。
江美媛往后一躲,避开了他的咸猪手,“谁对号入座就说谁呗,求求你做个人吧,好吗?”
说完,她抬起头恨恨地给了王权一个鄙视的眼神,转身潇洒地离开了。
“……”死丫头嘴皮子还挺能说。
王权气闷,想发作,一转眼就看见周围同事好事的目光。
他面上挂不住,站在原地抹了把脸,叉着腰,一叹气,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