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御这个问题显然是在旁敲侧击地打探自己。
但陆淮真从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他眯着朦胧睡眼,没什么精神地盯了江尘御一会儿,才懒洋洋地回应他:“昨晚上失眠,上你这看看能不能睡着。”
然而事实是,昨天晚上他一宿没睡,通宵在医院的后花园里喂了一晚上蚊子。
再过两天剧组就要重新开机了。
他本想着趁这两天有空再多看上许尧几眼的。
结果昨晚许尧一晚上都待在急诊室,他连个鬼影子都没看着。
可是他又不甘心就那么回家。
因为他一个人晚上也睡不着,所以干脆就在医院耗着了。
起码在医院,还能离许尧更近一点……
江尘御看着他眼底的黑眼圈,有些意外:“怎么,你的‘进口药’不管用了?”
陆淮真最近情绪挺平稳的,精神科医生说过他可以停药了。
江尘御口中的‘进口药’,自然指的是才回国没多久的许尧。
陆淮真只是跟他随口提过几次,并没有详细对江尘御说过许尧的具体情况。
他后脑勺枕着沙发,捏了捏眉心,对江尘御的问题不置可否:“看得见,吃不着,你说有用没用?”
江尘御笑笑,拧开保温杯抿了一口:“不会吧,还有你陆影帝追不到的人?”
听到这个问题,陆淮真从沙发上支起头叹了口气。
他脸色一下阴沉了,继而用一种又丧又严肃的表情看着江尘御:“他以前交过女朋友,我不知道……”
“噗……”江尘御一口水首接喷了出来。
他用手背抹了下嘴巴,惊讶地看着陆淮真:“你喜欢的人是女同?”
有了上一次被严小青喷了一脸的经验,陆淮真往后一躲,紧急避开了江尘御的突然袭击。
只不过裤子上还是沾染了一些水渍,还有从江尘御嘴里出来的“出口枸杞”。
“……”
陆淮真感受着有些湿热的裤腿,再看看裤腿上那糟心的“出口枸杞”,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瞌睡都被气醒了。
他感觉自己又脏了……
又脏了……
又脏了……
江尘御看着他腿上的一片污渍,然后眼尖地扫到男人捏紧的拳头。
他心一颤,放下保温杯,赶紧劝:“那个,有话好好说,别冲动。首先我道歉,对不起,其次我不是故意的,你信我,我只是很惊讶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女同……”
这对于江尘御来说,确实有点超出他的想象范畴了。
他思来想去都没想过陆淮真的心结会是一个女同……
这属实很惊喜了。
看着陆淮真起伏不定的胸膛,他有点怕他会突然发病……
然而陆淮真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无力地瞟了他一眼,“我现在很累,没力气陪你闹……”
“嗯……”
江尘御心虚地抿了抿唇,陆淮真死气沉沉的样子,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带着一种风雨欲摧的危险味道。
明明这人比他小西岁,但江尘御还是对他冷沉的气场莫名起了一丝敬畏之心。
果然能在娱乐圈那种地方混得下去的,就没什么无名之辈,心理素质不好的,大概现在看到陆淮真的眼神都能被吓尿……
江尘御也没呆愣着,知道陆淮真有洁癖,他赶紧起身去办公桌后的抽屉里取了一包纸巾递给他。
纸巾是那种一块钱一包的心心相印,陆淮真瞥了一眼,挑剔起来:“有湿巾吗?”
江尘御对上他像死神般阴鸷的眼神,手有点抖:“……没,我让助理重新给你买?”
“没有就算了。”
陆淮真拧了下眉,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纸巾细细擦拭起大腿。
他就算再矫情,但也没有事逼到讨人厌的地步。
江尘御感觉得到陆淮真现在情绪不怎么好,只能默默在一旁伫立着,任凭发落。
毕竟是他先往人身上喷水在先……
然后他看着陆淮真有些糟乱的发顶,突然就开起了小差。
陆淮真头一回在不是规定的时间来找自己。
还是这五年来的第一次,属实罕见。
看着沙发上的陆淮真,江尘御的眼神越发意味不明。
他总觉得陆淮真来自己这里不是单纯的因为失眠那么简单。
陆淮真感受到他打量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抽着纸巾继续擦裤子。
其实他今天来主要还是想问昨天遇见许尧的事。
一想到许尧,他吐息都变重了。
调整一下呼吸后,他一边擦着大腿,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昨天在我之后进你这的来访者,他什么毛病?”
江尘御看他终于说话,也从呆愣中回过神来。
他抿了抿的唇,一本正经道:“陆先生,首先我是一个心理咨询师,其次我是一个有职业素养的心理咨询师,您看您问问题的时候……”
能稍微过过脑子吗?
只不过这后半句话他不敢说。
陆淮真头也没抬地回他:“我当然知道,咨询师不能透露来访者的个人隐私,而且要对来访者的个人问题保密。”
“嗯。”江尘御对他保持着职业微笑,心里却翻了个白眼。
知道还问!
这种泄露来访者隐私的事和拿刀架在他脖子上有什么区别?
不过陆淮真为什么突然对他的来访者感兴趣了?
陆淮真看着他脸上的笑,一眼就猜中这笑面狐狸在腹诽他。
于是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神突然柔和了些,故作深沉地拍了拍江尘御的肩膀:“咱俩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没有秘密的对吧?”
江尘御镜片后的眼睛一下木然了:“……”
这么明显的CPU话术,你真把我当老年痴呆?
而且他并没有把陆淮真当朋友,心理咨询师本来就该和来访者保持安全距离,一旦超过朋友的距离,有些问题就难以界定了。
他推了下眼镜,有模有样地学着陆淮真拍了拍对方肩膀:“朋友吗?可我感觉你没把我当朋友怎么办,你现在的语气,让我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工具人……”
“还有,你怎么突然对我的来访者感兴趣了,嗯?”
“……”陆淮真嘴角的笑一下僵住了。
没想到对方不中招。
算了。
他本来就没想真从江尘御嘴里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他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原本是想偷看来访者档案资料的。
谁知道江尘御的防范意识那么重,他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再加上通宵了一夜,他折腾累了就首接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气氛有一瞬间的僵持,陆淮真推了他肩膀一把:“你爱说说,不说算了,我走了。”
他这么一动,江尘御看见了他左耳上那道耳洞。
以往陆淮真那个唯一的耳洞上都会有一些漂亮的耳钉装饰,今天却是干干净净的,他还有些不习惯。
于是他就随口问了句:“你今天怎么没戴耳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