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真的语气几近刻薄。
年轻人被他莫名其妙的火气唬得一愣，这人没病吧？
他又没问他。
“这位先生，我跟许先生说话呢，您……”
“好了，”许尧插了句嘴，对年轻人摆摆手：“你开你的。”
他现在头疼得只想马上回家睡觉，是真不想听他们吵架，一想到还得送旁边这位大神，他就一个头两个大。
秉着顾客是上帝的原则，年轻人笑了笑，“好嘞哥，那您坐稳了啊。”
他回头把车钥匙一拧，加油起步，一气呵成上了路。
一路上车里氛围有点沉闷。
驾驶座开了车窗，但风透不过来。
这个季节开车用不着开空调。
再加上只有他一个人热，许尧觉得开空调没必要，也就没让那个年轻人开。
陆淮真的西服外套密不透风地包裹着他，身上感觉更热了。
许尧稍一低头，鼻尖就触碰到了外套领子，浓烈的香水味刺鼻得呛人。
他脖子耳朵红了一片，抬手想拨开身上的衣服，结果却被一只手按住了。
许尧掀起眼皮看他：“这是你的衣服……”
陆淮真：“我知道。”
“给我干嘛？”
“怕你冷。”
许尧稍作挣扎，想推开他：“……我不冷。”
陆淮真更用力地按住他乱动的手，“别乱动，我说你冷你就是冷。”
许尧不动了。
陆淮真趁机给他掖了掖脖子边的衣角，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这才乖。”
“……？”
许尧被他用西服外套重新裹得严严实实。
暗黄的路灯洒进车窗，给他细密的长睫镀了一层金光，下巴尖埋进西服外套的模样看起来十分乖巧柔和。
许尧皮肤很好，以陆淮真的角度看过去，还能看见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陆淮真满意地看了眼自己的“杰作”，才重新坐回位置上。
许尧不知道他抽什么风，突然想起了正事：“你家住哪？”
“怎么你们不是一路的啊？”
年轻人打岔：“绕路的话，要多加钱的呀哥哥们。”
陆淮真抱着手，悠然翘着二郎腿：“不绕，你按导航走。”
按导航走，就是去许尧家……
许尧惊诧地抬了下眼皮：“不是要我送你回家吗？”
他心里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陆淮真不安好心。
陆淮真斜他一眼：“我改变主意了不行？”
“……”许尧顿时有种真心错付的感觉。
陆淮真一天八百个想法，他突然就不知道这人哪句话真哪句话是假了。
他垂着眼睛，微红着脸，像是有些难为情。
刚回国没多久，国内的新住址他谁都没告诉，包括他母亲薛美芳。
因为懒得维护人际关系，更不想让任何人踏入自己的私人圈子……
陆淮真看他突然沉默不语，凑近他发红的耳朵：“不说话想什么呢？怕我去你家，还是怕你女朋友看见我？”
刚才在包厢里，许尧回避了张预的问题，这让一向谨慎的陆淮真感到有点奇怪。
如果找女朋友是很久以前的事，那是不是说明许尧现在单身？
或者说许尧当初其实根本没找女朋友？
这种奇怪的感觉首到他上了许尧的车，越发得到了某种证实……
一般有对象的男生的车大多可以发现点女性用品，比如口红，纸巾，化妆镜，或者是一些可爱的玩偶抱枕之类的，但许尧的车里纤尘不染，储物箱里甚至连包纸巾都没有。
还女朋友，薛定谔的女朋友吗？
不过刚才那个代驾小哥提醒了他，这是新车。
但他又不甘心自己还没证实的想法被瓦解……
隔着口罩，许尧的耳朵都被陆淮真吹得又烫又热。
他偏头往旁边一躲，不动声色地往车门边挪了一下。
怪不得平时散漫不羁恨不得穿个大裤衩子在街上晃悠的人今天会这副行头出现在聚会上……
原来不过是想在他的聚会上争风头报复他罢了。
不过他觉得陆淮真这样做完全没必要。
一身社畜味的自己怎么比得过一身奢侈品的他？
不过这也提醒了许尧，他俩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许尧虽然脾气好，但不是没底线。
他一把掀开身上的西服外套，懒得做多余的解释：“前面路口停一下，让这位先生下车。”
“……”
许尧看向车窗外的脸冷漠得近乎无情，陆淮真盯着他绷紧的唇角，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许尧又在赶他走……
一言不合就赶他走，至于吗？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许尧脾气这么大呢？
果然人都是会变的……
盖在手背上的西服外套还残留着许尧温暖的体温。
陆淮真攥着西服外套，僵硬的指节动了动，心底莫名生出一种焦躁的恐慌。
就因为他提了他的女朋友，这人又要赶他走……
陆淮真想，看来他曾经的女朋友确实比自己重要，而他什么都不是。
这让他觉得今天特意打扮一番为了在许尧女朋友面前争风吃醋的自己像个傻逼。
准确地来说，不是像，他就是。
明知己经没了可能，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他就是个傻逼。
胸口窒闷得紧，陆淮真抹了把的眼角，不再作无谓的争执。
许尧坐在靠左边的车门，陆淮真闷闷不乐地往右边车门靠拢过去，安静地玩手机。
车里没有人说话，安静得能听见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代驾小哥见两人气氛怪异，罕见地没有多嘴，沉默地把车开到一个路口停下了。
此时正值深夜十一点，这个路段己经没什么行人和车辆了。
一盏昏黄的路灯孤零零伫立在路口边，沉寂的车行道偶尔飘过零散的车辆。
许尧和代驾小哥都在等陆淮真下车，陆淮真玩着手机不说话，也不动，没有一丁点想要下车的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车内安静得只有双闪灯闪烁的声音。
“许先生，这里停车不能超过三分钟……”代驾小哥提醒。
许尧沉默地看了陆淮真一眼。
陆淮真余光接受到他的视线，当没看到，交叠的右腿从左膝放下，优雅地换成左腿，头往车窗一靠继续刷手机，用无声的动作抗拒着许尧驱逐的眼神。
许尧：“……”
代驾小哥看着倒后镜里的他，喊了一声：“许先生？”。
许尧从镜子里和他对视一眼，扶额轻叹了口气：“没事儿，继续开吧。按导航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