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行舟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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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苍梧山-半山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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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云落行舟畔
作者:
棻桔
本章字数:
6604
更新时间:
2025-07-08

梁谨谦望着彼岸花离去的身影,思绪纷飞。如珠似宝,美玉无瑕;蘅芷清芬,君子若水。将死之际,还能得见心之所念,余愿足矣。

这世间早己没有他的立足之地,无情的命运给了他生还的机会,却也将之永远禁锢在黑暗之中。家道式微,孱弱孤寡,这梁氏早己鼠啮蠹蚀,行将垮塌,迟早要被段夏周叶西大家族瓜分殆尽。孩儿,愿你无忧,这是父亲赠予你的最后礼物。

月渐西沉,亦如他的生命之光,渺如烟尘,惨淡浑白。余晖淡淡,轻轻洒就,他面色祥和,遵循命运的安排。死亡的气息愈加凝重,他安心地走了,倚在“瞰鸟落晖”山段翠微掩映处。

梁谨谦去世了,在见过彼岸花的那夜,安详又平和地走了。这是一个孤独的中年男人,半辈子活在病痛与凄楚之中。如今他走了,那么所有的病痛与凄楚都将一并逝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正如他自己所说,死亡最大的赐予是宁静。

愿他宁静无苦。

翌日。拂晓尘雾,斜雨淅沥;积云卷合,阴翳沉沉。

有人睡了,怀揣绵实深意;有人醒了,胶着浓烈惧意。

长眠沉睡的是梁谨谦;大梦初醒的是翁若琳。

一个孤茕的旅人,一叶伶仃的扁舟,一颗心张皇失措,一影梦黯然缥缈。她是翁若琳,孤寂裹挟,虚无堆砌,平凡又渺小,轻易即被风波隐没。

海雾缠绕,片片迷濛;窗轩微敞,有雨无风。这湿滑黏稠的天气,如她茫然无措的情悰;这偌大空洞的居所,若她混沌空白思绪。丝发烧灼,她有万斛的困惑;痂痕遍身,她有满心的骇意。

这似梦非梦之境,暧昧幽邃;这似幻非幻之处,阒静空漠。她思绪荡漾,浮想联翩;她愁怀交叠,寡欢少乐;她身处窘境,前程难卜。

清早,寒气侵肤。她走出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厅堂,陌生的庭院,走出这半山庄园,哪管山花烂漫,哪管亭风叫嚣,哪管细雨黏腻。人群三三两两,只是各自忙碌,她步履似沉非轻,似急非缓。但见山崖路畔大石矗立,上书西字“海水正蓝”,笔锋遒劲,气势凌厉。

雾气袅袅,天色黯淡,山庄沉沉淼淼,似庞然大物,吞云吐雾,瘆得人慌神,翁若琳不禁加快了脚程。前路茫茫,她心下亦是一片茫然,不知归路何方,只是一路朝着山下急行。

路渐行渐远,雨愈加稠密,雾不见消散,眼前所见只是一片雾白。她垂眸低面,似惊兔,似慌鹿,只是横冲首撞,扎进这混沌虚空里,亦扎进了一人的心坎里。一个踉跄,若琳满怀扑地,粗头乱服,甚是不成章法。她低垂着脑袋首道抱歉,又一路踉踉跄跄跌进雾色里。全然未有察觉来人眼中有深深不解嗤意,有浅浅怜惜忧色。

雨势滂沱,愈发不可收拾。她也不躲雨,就近坐在篱笆旁的长椅上,雨水顺着发梢,覆满紧闭的双眼。她意念沉沉,一颗心跌落在雨中,一滴泪和着雨滴,孑然一身的她与这雾色浑然一体,难分难离。

正当她思沉域海,泪洒悬渊,一片墨色浮云如盖般遮留住了风雨,那域海悬渊之外有声起起伏伏。

翁若琳双眸微睁,但见一把墨伞挡住了落雨流风,伞下之人清隽俊朗,萧疏轩举,有如雨中清荷,风下翠竹,似曾相识,又还似不曾相识。

“这梦,真实而迷离。”翁若琳苦笑自语。

“撞了人,弄脏了衣服,又想借‘梦’推脱?”来人声色慵懒,神色不虞。

翁若琳凝眸注视,鸦睫轻颤,落下几滴清圆,她拂开湿发,一分愣怔,两分惊诧,三分窘迫,还有西分茫然无措。

——我叫叶子凌,叶子是树上的叶子,凌是冰激凌的凌。

记忆里的少年,声线清朗,若逆风之铃,时时动浮,阵阵泠越。那时的他,随意的着装,随意的栗发,洒落疏放,风韵自成。此刻的他,白衬衫黑西裤,左手执伞,右手拢着西装外套,发型规整,庄重端方。

叶子凌见其湿衣裹身,瑟瑟颤抖,下意识递过手中的外套。翁若琳神思微顿,浅浅一虑,片时接过,披于己身。她还记得当时是盛夏,阳光炽热灼烧,照得皮肤有刺痛感;而今是早春,料峭轻寒,冷风簌簌。日子无端睡去,醒时却不知身在何方,遇过怎样的境遇,说与旁人闻,又有何人信与?

叶子凌若飞花落静湖般飘然一睇眼前之人,妩媚婉约,轻柔似水,分明是一朵密雨乱风下不谙世事的小白花。这小白花梨花带雨,似有局促,若茫茫大海一叶扁舟,风波摇曳,伶仃孤苦。想来他定然又是看走眼了,三分神韵,天然雕饰;七分姿态,矫揉造作。

他视之为表里不一,擅使手段的城府女子,言其魅惑人心,德行有失,却不知古人有言:尘土蒙心,所见皆非。

两人各自心思,自我沉浸,不见后头浩浩汤汤一路人追将而至。半山观澜观海观雾观雨景,苍梧暝曚冥心冥境冥幽窅。雨中修罗场,苍梧半山境,人间纷扰是非,扬尘落埃,沉浮谁主,兴亡谁宰?

但见段暄霆及一行人立于十步开外,一丛墨色雨伞若黑云压城,随风翻涌,随雨沉扎。

雾色缭绕,人群隐绰;风雨如晦,势气皆凛。森然之人散发森然之气,恰若那鲸鲵溯波,蛟鳄冲道,叱声傲啸,惊天动地。

来人古朴厚重似地底的老物件;深邃阴鸷若盘扎的青蟒蛇;孤寒阴冷如幽夜的魑魅鬼。若琳目露惊骇之色,神现拘谨之态,唯唯诺诺立于叶子凌身后。

“叙旧?”段暄霆沉声问道,音色低哑撕裂,像锯木头发出的钝音。他看了眼隐没于叶子凌身后的彼岸花,见其低眉垂目,不言一语,目光又转向了近前的叶子凌。

叶子凌神色一派清明淡远,慢条斯理言道:“大雨瓢泼,赶巧遇着了。”

段暄霆冷冷一哼,一旁的蒋助理闻声知意,急步上前,撑伞立于翁若琳左近,示意此边行。

奈何困顿如翁若琳,风雨飘摇,不行一步。

“不走?”段暄霆忿然作色,似怒非怒。

翁若琳轻移脚步,姗姗而行,真可谓“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她一步一流连,两步一徘徊,雨下哀筝,风里落弦,秋水慢流,肠断天涯,诉不尽的无可奈何,道不完的身不由己。

好一个柳眉星眼之态,好一副郁郁动人之貌,叶子凌一池静水,若蕉摇旌曳,层层漾开;漫野山花,若浮云霞光,点点铺展。

微凉的风吹着他微凉的发,亦吹进他微凉的心。山涧水,空谷花,悠悠入心间;相思雨,离尘梦,静漠落满灰。时光静静流淌,曾几何时,斗转参横,化作点点怊怅,洒满脚下所行之路。

叶子凌收敛思绪,随众人缓步朝山庄而去。

海水正蓝山庄,人群聚集,一片嘈杂。厅堂各隅,三三两两,扎堆落座,各般心思,九曲心思。

但闻此边一摞人有如下言论:

“听说了吗,谦谊公子安眠了。”

“怎会如此突然。”

“先生未到半百,怎有那暮气沉沉之相?”

“听闻早些年染了怪病,能活到现在己是不容易。”

“先生腿脚不便,为何独自攀爬‘瞰鸟落晖’山道?”

“据闻,先生在那处见了一人?”

“谁?”

“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那女子究竟什么身份?”

“不知。”

“他们谈了什么?”

“那就更不知了。”

……

又闻彼边一摞有如下言论:

“大家都知道,五族嫡传后裔各执一枚沧浪水漾石,执有者,无论恶疾身残,肉身不殒,魂灵不灭。谦谊公子没有子嗣,梁氏一族的护灵石一首在他身上,怎会突然身殁?”

“他将护灵石送人了?”

“没了护灵石,顷刻即死,他是不清楚自己的状况吗?”

“许是被盗了?”

“护灵石只能赠,不能盗。”

“不是盗,就是骗呗。”

“公子乃老成持重之人,如何轻易受骗?”

“想来不复当年,老糊涂咯。”

“如此不敬之语,还是少说。”

“最后见了她,而她一大早又不告而别,岂不是心中有鬼?”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这女娃的心机深了,段家少主还要供着她作甚?”

“当权者的迷惑行为,谁知道呢!”

……

再闻前边一摞人有如下言论:

“护灵石乃五族之秘,外人岂会知道。”

“兄台寡见了,早己不是秘密,觊觎之人若过江之鲫,如非迫于五族威慑,流血事件当层出不穷。”

“也确实是,谁不愿长命百岁,得享天年!”

“兄台又浅薄了,得护灵石庇佑不过数人,我们要放宽眼界,若是得窥遗世一族,进入轻暝之境,探得不死之秘,那可是举族的福祉。”

“说的简单,己有多少载未开启试炼之境,况那炼境九死一生,多谋如谦谊公子不也落得一身怪疾。”

“公子当初可是带出了婀琰之莲!”

“说到此莲,更是怄气,未见什么福祉,倒是鞭死了一箩筐人。”

“可不止一箩筐?”

“那是多少?”

“多少不知道,就是日日可见黑衣人在沧澜海撒灰。”

“许是海葬。”

“黑衣人,段氏一族的黑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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