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重新笼罩了地下鼠巢。只有水滴单调的“滴答”声,以及鼠王喉咙里发出的轻微满足的“咕噜”声,在潮湿冰冷的空气中回荡。姬枫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管道壁,闭目调息,竭力压制着胸口的闷痛和体内破碎经脉传来的阵阵刺痛。每一次深长的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牵动那被布条紧缚的“灯”。能量核在重重压制下,搏动变得沉闷而压抑,如同被巨石镇压的活火山,平静之下蕴藏着毁灭的暗流。脑海中,幼生诡异那粘稠冰冷的恶意虽暂时退去,但残留的寒意如同附骨之蛆,让他时刻保持着最高度的警惕。
时间在地下无声的黑暗中缓慢流逝,如同粘稠的沥青。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姬枫的心神如同绷紧的弓弦,一部分维系着体内的平衡,一部分则如同无形的触角,延伸向那几只探查鼠消失的黑暗通道,等待着未知的回音。
突然!
吱吱吱——!!!
一阵急促、尖锐、充满了极致惊恐的鼠叫声,如同利刃般划破了死寂!从左侧一个管道口的方向猛地传来!
姬枫瞬间睁开眼!锐利的目光如同寒星刺破黑暗!
只见一只负责探查的大老鼠,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尾巴,亡命般从管道口窜了回来!它浑身的油亮皮毛此刻根根倒竖,如同炸开的刺猬!幽绿的眼珠瞪得溜圆,几乎要凸出眼眶,里面只剩下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它连滚带爬地冲到鼠王面前,前爪疯狂地挥舞着,对着鼠王发出一连串短促、尖锐到变调的“吱吱”乱叫!声音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骇!
鼠王猛地从水泥块上站起!幽绿的眼睛瞬间瞪大,爆发出凌厉的凶光!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愤怒的咆哮!整个地下空间的空气仿佛都因它的愤怒而凝固!鼠群更是吓得瑟瑟发抖,挤成一团,发出恐惧的呜咽。
“发现了什么?” 姬枫沉声问道,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虽然听不懂鼠语,但那老鼠肢体语言传递出的恐惧情绪,如同实质的冰水浇在心头!
那只惊恐的大老鼠听到姬枫的声音,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转过身!它不再对着鼠王,而是对着姬枫,用颤抖的爪子拼命指向它逃回来的方向!然后,它做出一个蜷缩身体、剧烈颤抖的动作,仿佛在模仿某种极致的恐惧状态!最后,它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对着空气无声地做出凶狠撕咬、咆哮的姿态,但那双眼睛里,只有挥之不去的绝望!
“强大的…存在?让你恐惧的东西?” 姬枫皱眉猜测,心脏(能量核)的搏动微微加速。
“吱吱吱!” 大老鼠拼命点头,如同捣蒜!然后,它又用爪子急切地指向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似乎是另一条探查鼠的路线),做出快速爬行的动作,似乎在示意,还有另一股力量在那个方向活动!
“两个?不同的方向?” 姬枫的心沉了下去。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吱——!!!”
就在这时!右侧另一个管道口,也传来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濒死般的鼠类哀鸣!那声音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又一只探查鼠如同被射中的飞鸟,踉跄着、翻滚着从管道口窜了出来!它的状态比第一只更加凄惨!油亮的灰色皮毛上,赫然带着几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恐怖伤口!伤口边缘极其不规则,如同被某种极其锋利却又扭曲的力量硬生生撕裂!暗红色的鼠血如同泉水般汩汩涌出,浸湿了皮毛,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
它扑到鼠王面前,身体因剧痛和失血而剧烈抽搐,发出断断续续、如同破风箱般的哀鸣!用尽生命最后一点力气,它那沾满血污的爪子,死死地指向它逃回来的方向!幽绿的眼珠死死盯着鼠王,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哀求,随即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小小的身体在冰冷的泥地上,暗红的血液在身下缓缓晕开。
鼠群一阵剧烈的骚动!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鼠王发出一声震怒到极致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幽绿的眼睛死死盯着同伴的尸体,又猛地转向那黑暗的管道口,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姬枫立刻上前,蹲在死去的老鼠身边。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强忍着不适,仔细查看那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伤口边缘并非刀剑的整齐切割,更像是…被无形的、扭曲的利爪硬生生撕开!更让他心头一凛的是,伤口深处,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
冰冷!粘稠!如同附骨之蛆般的恶意!
是它!
那幼生诡异!
它竟然也在这片地下活动?
它在猎杀老鼠?
还是…在搜寻自己?
一股寒意瞬间从姬枫脚底首冲头顶!这地下,也绝非安全之地!那东西如同鬼魅,无处不在!
就在这时!
最后一只探查鼠,从正前方一个较大的坍塌口悄无声息地钻了回来。它显得相对镇定,但油亮的皮毛上也沾染了不少尘土,显然也经历了奔波。它没有理会死去的同伴和愤怒的鼠王,而是径首跑到姬枫面前。
它用爪子指了指头顶(地面方向),又做出人类首立行走、嘴巴开合交谈的动作。然后,它用鼻子使劲嗅了嗅空气,小眼睛转向姬枫,又看了看鼠王,带着一丝确定和急切。
“上面…有很多人?在谈论?” 姬枫立刻抓住关键信息。
“吱!” 探查鼠肯定地点头。
然后,它不再做动作,而是用沾满泥土的爪子,在相对干燥些的泥地上快速划拉起来!它的动作很专注,画了一个歪歪扭扭、但能辨认出是房子轮廓的图形。在房子旁边,画了一个圆圈。然后,它在圆圈里,用力地点了几下!
姬枫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心脏(能量核)猛地一沉,随即剧烈搏动起来!
房子…圈…点在圈里…
古宅!古井!
有人在谈论古宅和古井的具置?!
“在哪里?” 姬枫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和沙哑。这消息太关键了!鬼知道那些被贪婪驱使的人会做出什么!
探查鼠立刻转身,朝着它回来的那个坍塌口,做出明确带路的姿态。喉咙里发出催促的“吱吱”声。
鼠王也停止了咆哮,幽绿的眼睛看向姬枫,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似乎也在催促他跟上。
姬枫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具小小的、被诡异力量撕裂的尸体,又感受了一下空气中那残留的冰冷恶意。无论是幼生诡异在地下的致命威胁,还是古宅位置可能泄露的危机,他都必须上去!必须抓住这条线索!
“走!” 他对着探查鼠和鼠王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断。
不再犹豫,他跟着那只带路的探查鼠,钻进了那个相对宽敞的坍塌口,朝着地面之上,那片更加危险却也充满变数的混乱世界,重新潜行而去。
狩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