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窗帘缝隙斜切进来时，杨予月正盯着天花板发怔。
蚕丝被明明轻软如云，却压得她连指尖都抬不起来。
喉咙还残留着姜汤的灼烧感，让她想起昨天暴雨里江宴吼歌时爆出的青筋——烫得惊人。
"咔嗒。"
门锁轻响的瞬间，她像一株含羞草，整个人都蜷进了被子里。余光瞥见江宴端着瓷碗的高大轮廓，连呼吸都屏住了半拍。
"别装睡。"皮蛋瘦肉粥的热气喷洒在她耳后。
"你睫毛抖得能扇风了。"
杨予月掀开被子刚要反驳，却被突然倾身而来的黑影惊住。
江宴单膝跪在床沿，劲瘦的腰身几乎贴到她曲起的膝头，白色背心遮不住他的锁骨。平常也没觉的这么好看。
"你、你干什么..."她尾音发颤地缩向床头，连质问都像是欲拒还迎的嗔怪。
"别动。"带着薄茧的指腹猝不及防按上她后颈，激得她浑身过电般酥麻。
江宴顺势托住她后腰往上一提，蚕丝被滑落时带起的凉意立刻被他的体温驱散——他的手像烧红的烙铁卡在最敏感的腰窝。
"恢复点力气啦？"低沉的嗤笑里藏着些别的情绪。"昨天某人倒是挺会揪人衣领。"
杨予月瞬间涨红了脸。昏迷前的片段突然清晰：暴雨里自己像溺水者攀浮木般死死攥住他的领口，滚烫的泪水全蹭在他的胸膛上...
"我...我才没有。"她羞恼地抬手推搡，手腕却被轻松扣住。
"你还挺犟。张嘴，吃饭。"
"我自己...唔！"
"我的衬衫昨晚被你扯掉两颗扣子。房东打算怎么赔呢？"
杨予月的心跳快得异常。刚要开口，肚子突然发出响亮的咕噜声。
江宴闷笑出声，方才的旖旎气氛碎了一地。
月亮爬上了枝头。杨予月蹑手蹑脚的走到客厅。看见方宴伏在餐桌上，正在空白的五线谱上填词。拉开椅子坐在他的对面。
“谢谢你带我回家，谢谢你陪我淋雨，谢谢你的粥...”。
杨予月一字一停顿，每一个字都很清晰。
江宴抬起了头，客厅显得的十分安静。杨予月感受到了江宴的目光，西目相对。相视一笑。
“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平时别那么清冷。”
“要不，我不唱歌了，要不你做我男朋友吧..."
杨予月被自己惊到，整个人凝固成僵硬的雕像。她原本只是想说，我不唱歌了，你现在也是我的好朋友啦。没想到说出口就变了。
江宴瞳孔收缩，吃惊的下巴都快掉了。愣在原地。
他一口喝完桌上的水，喉结仿佛在吞咽着什么东西。“换衣服，去挂急诊。烧糊涂了。”
说完就要去摸杨予月的额头，可杨予月早就把头埋在餐桌上。只能看见发红的耳垂和雪白的脖颈。
不大的客厅更显安静，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江宴起身倒了一杯温水推到她面前，指尖无意识敲击着桌面，节奏恰好是《蓝莲花》副歌的前奏。将摊开的五线谱推过去：
“喏，看看。你的歌。”
“哼两句试试？”江宴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杨予月清了清沙哑的嗓子，有些迟疑。发烧后的喉咙像被砂纸磨过，干涩发紧。
她试着按照谱上的音阶，轻轻哼唱起第一句：
“穿过幽暗的岁月……”
一开口，两人都微微一怔。那声音不再是杨予月标志性的清亮空灵。
而是裹挟着颗粒感的沙哑，像蒙尘的珍珠，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奇异的韧性。每一个尾音都微微发颤，如同风中残烛，却倔强地不肯熄灭。
“也曾感到彷徨……”
江宴低声引导：“气沉下去，别怕破音，让声音‘裂’开。”
杨予月深吸一口气，胸腔带着感冒发烧的隐痛。她尝试着放松紧绷的声带，让那股沙哑的阻力成为武器，积蓄力量冲击副歌：
“当你低头的瞬间——”
声音在最高点果然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撕裂感，如同绷紧的琴弦濒临断裂！
“才发觉心中的天——野——！
盛开着永不凋零——
蓝！莲！花——！”
最后三个字，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沙哑的声线被极限拉扯，带着血与火的质感，不再是娇弱的花朵，而是从地狱岩浆中破土而出的、浴火重生的莲！
那声音穿透力极强，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唱罢，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火烧火燎，眼角也咳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江宴的眼神亮得惊人，像发现了稀世珍宝。声音带着强压的兴奋：“好！就是这感觉！这破锣嗓子……绝了！”
杨予月呛咳着，没好气地瞪他，却在他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肯定。
“你这被烧过、被雨淋透、带着伤的嗓子，就是撕破娱乐圈假面的最利武器！《蓝莲花》，就是要用这种从泥里挣扎出来的声音去唱！让所有人都听听，什么叫真正的‘永不凋零’！”
杨予月摸了摸自己依旧滚烫发痛的喉咙。一股从未有过的战意，混合着江宴话语中的力量，在她胸腔里熊熊燃烧。
苏萌，你那偷来的《囚鸟》，准备好迎接这朵从地狱归来的《蓝莲花》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