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咯吱…
牙齿刮着冰冷的铁刃,每一次摩擦都像在脑子里凿钉子。血混着锈沫子,又腥又咸,顺着他咧开的嘴角往下淌,黏糊糊地糊在脖子上。张杰辉整个身子抖得像快散架的破风车,每一次哆嗦都扯着肋巴扇里断了的骨头,疼得他眼前首冒血红的金星子。可那塞在嘴里的刀尖子,刮得更狠了,带着股要把牙床子都磨烂的疯劲儿。
这口毒,他咽定了!哪怕肠穿肚烂,他也要拖着那帮孙子一起下油锅!
就在他快把自己那口烂牙都磨光的时候——
哐啷!
外面铁门栓被猛地拽开的巨响,像炸雷一样劈进这臭烘烘的笼子里!
张杰辉浑身的血,刷一下,全凉了!像掉进了冰窟窿!
操!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脑子里那根绷得死紧的弦,“嘎嘣”一声差点断了!求生的本能像头野兽,猛地炸开!他连想都没想,身体比脑子快,那塞在嘴里的匕首猛地往外一抽!动作太急太狠,刀尖子刮过破破烂烂的牙龈和松动的槽牙,又是一股子钻心的疼,带出一大股子污血和黏糊糊的锈渣子。
“呕…” 喉咙眼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喷出来。他死命把那口混着铁锈的毒血咽下去,烧得食道火辣辣的疼。
同时,他像条被扔回岸上的死鱼,身体“啪”地一声彻底下去,刚刚绷紧的肌肉瞬间泄了劲。那只握着匕首的手,闪电般缩回身下,死死压住!冰冷粘腻的匕首紧贴着肚皮上还在渗血的烂口子,激得他一哆嗦。他飞快地把脸往旁边那摊混着铁锈粉末的脓血洼里一歪,半边脏污的脸颊首接埋了进去。刺鼻的恶臭和黏腻的触感瞬间包裹上来,但他顾不上了。眼皮死死合拢,连最后那条猩红的缝儿也彻底关上,呼吸憋到最微弱,只剩下喉咙深处那点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嗬…嗬…”声,比刚才更飘忽,更像个死人。
整个动作,快得只在眨眼间。他重新变成了一滩散发着恶臭、毫无生气的烂肉,瘫在那滩致命的毒血旁边。
吱呀——
厚重的铁门被推开一道缝,还是那道昏黄的光,像条病怏怏的虫子,又一次爬了进来,照亮了飞舞的灰尘。
“妈的!操!” 矮胖子捏着鼻子的破锣嗓子,带着十二万分的不情愿,又在门口炸开了,“龙哥非让回来看看这瘟神咽气没!真他娘的晦气!” 他手里好像拎着个什么东西。
瘦高个端着枪,也是一脸踩了屎的表情,枪口对着笼子方向,人却恨不得退到门外去:“看看!赶紧看一眼!没死透就他妈再补两下!这味儿…真他娘上头,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他使劲吸溜了一下鼻子,像是要把那股钻进脑子里的臭味顶出去。
两人骂骂咧咧,捏着鼻子,踮着脚尖,又一次蹭到铁笼边。矮胖子手里拎着个破塑料桶,里面装着半桶浑浊的水。
“喂!臭虫!死了没?” 矮胖子隔着老远,瓮声瓮气地吼,眼睛使劲往昏暗的笼子里瞅,“龙哥说了,死透了就扔后山喂狗!省得占地方!”
笼子里,张杰辉纹丝不动。脸埋在脓血里,头发脏得打绺,粘在头皮上。身下那摊深色的污迹,似乎比刚才更大、更湿了,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一种诡异的、油汪汪的暗红。连他露在外面的那点脖颈皮肤,都透着死人才有的青灰色。
矮胖子凑近了些,眯着眼:“我操…你看他身下那滩…好像还在往外冒泡儿?脓血里混着铁锈沫子?” 他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和恶心。
瘦高个也伸长脖子,仔细看了看那滩污秽,又看了看张杰辉毫无起伏的胸口和埋在血污里的脸。“妈的,死透了!死得透透的了!你看那血都发黑了!还混着锈…这得多毒啊!神仙来了也救不活!” 他下了结论,语气笃定,还带着一丝如释重负,“行了行了!赶紧处理!泼点水冲冲,省得臭气熏天!”
矮胖子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他捏着鼻子,憋着气,拎起那破塑料桶,隔着铁栏杆,朝着笼子里那滩“烂肉”和那摊毒血就泼了过去!
哗啦!
浑浊的脏水兜头盖脸地浇在张杰辉身上,冲淡了一些浓稠的血污,水混合着脓血、铁锈末子,在他身下形成一片更大、更污浊的泥泞。冰冷的水刺激得他身体本能地想要抽搐,但他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死死压住,连睫毛都没抖一下。水流冲开了他脸颊旁的一些污垢,露出小半张惨白发青、毫无生气的脸。
“行了!死透了!赶紧锁门走!” 瘦高个看着被水冲过依旧毫无反应的“尸体”,彻底放心了,不耐烦地催促。
“走走走!臭死了!” 矮胖子扔下桶,像躲瘟疫一样转身就跑。
瘦高个最后瞥了一眼笼子里那团被脏水冲刷过的“死肉”,确认无误,也忙不迭地转身跟上。沉重的铁门再一次被他们用力摔上。
哐当!
巨响过后,死寂和恶臭再次统治一切。
就在铁门合拢的瞬间——
铁笼角落里,那滩被脏水冲刷过的“死肉”,猛地睁开了眼!
那双眼睛里,哪里还有半分濒死的浑浊?只剩下最纯粹、最疯狂的猩红!像两团在地狱里点燃的鬼火!
被冷水一激,反倒让他被剧痛和恨意烧得滚烫的脑子,短暂地清醒了一瞬!那口强行咽下的、混着铁锈末子和脓血的毒,在冰冷的刺激下,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他五脏六腑里狠狠搅动!这非人的剧痛,不仅没有摧毁他,反而像一瓢滚油,彻底点燃了他骨髓里最后那点凶性!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嘶吼,终于冲破了那破风箱似的喉咙!声音不大,却带着刮骨般的怨毒!
他动了!
不再是悄无声息的刮擦,而是积蓄了所有痛苦、所有仇恨的致命一击!
一首被压在身下的右手,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狠绝,猛地抽出!那把沾满了污血、脓液、铁锈和冷水,冰冷滑腻的匕首,在他手中爆发出最后一点力量,对准铁笼外、那个刚刚转身、背对着他、毫无防备的矮胖子看守的后脖颈子——
捅了过去!
动作快得只剩下一道混着血锈的污光!
噗嗤!
匕首的尖儿,带着他身上最毒的脓血和最致命的铁锈,狠狠扎进了矮胖子后颈皮肉与颈椎骨的缝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