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箫的凄厉声在古庙林中回荡,仿佛无数冤魂在哀嚎。燕归尘握紧断魂刀,刀尖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体内血灵液与那诡异箫声产生的共鸣。他盯着雾气中那张苍白的脸,喉咙发紧:"你是谁?"
古袍男子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骨箫,又吹出一个凄凉的音符。这声音如有实质,在空气中荡起一圈涟漪,所过之处树叶纷纷枯萎凋零。
燕归尘本能地挥刀格挡,刀锋与音波相撞,发出金属交击般的脆响。他虎口一震,险些握不住刀柄。
"守墓人..."男子再次开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守护玄兵...千年..."
燕归尘突然想起铁板上那幅微缩地图,红点标记的正是他们现在的位置。难道这古庙林就是玄兵谱的埋藏地?而眼前这个诡异的男子,就是守护者?
"我不明白,"燕归尘谨慎地后退半步,"玄兵谱不是十二件兵器吗?为何需要守墓人?"
男子惨白的眼珠转动了一下,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问题:"愚蠢...玄兵非器...乃魂也..."
魂?燕归尘心头一震。难道玄兵谱并非实体,而是某种灵魂传承?这与杨烈所说的"血脉传承"又有何关联?
没等他多想,男子突然向前飘来——真的是飘,双脚离地三寸,古袍下摆纹丝不动。燕归尘浑身汗毛倒竖,断魂刀横在胸前,随时准备出击。
"血...给我看你的血..."男子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甲漆黑尖锐。
燕归尘想起铁板对血液的反应,一咬牙,再次划破手指,将血珠甩向男子。血珠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却在距离男子一尺处突然停住,悬浮不动。
男子歪着头"看"着那滴血,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燕家血脉...果然...钥匙..."
他衣袖一挥,血珠飞回燕归尘面前,竟化作一个奇特的符号,闪烁着暗金色的光芒。
"跟着血引...找到真正的玄兵..."男子说完,身形开始变淡,"记住...活着回来...否则..."
话未说完,他的身影己完全消失在浓雾中,只余箫声袅袅,渐行渐远。
燕归尘愣在原地,额头渗出冷汗。刚才发生的一切太过诡异,超出了他对武功和江湖的认知。那血珠化作的符号仍在空中悬浮,缓缓旋转,似乎在指引方向。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跟着符号前进。无论前方有什么,总比留在原地被天机阁的人包围强。
符号引领他深入古庙林最幽暗的腹地。这里的树木更加高大扭曲,枝丫交错如鬼爪,几乎遮蔽了所有天光。地面湿滑,铺满了厚厚的腐叶,踩上去发出令人不适的"咯吱"声。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符号突然停在一棵巨大的枯树前。这棵树粗得三人合抱不过来,树干中空,内部黑漆漆的如同一个洞口。符号在树洞前盘旋片刻,突然熄灭,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就是这里?"燕归尘喃喃自语,警惕地观察西周。
树洞内传来微弱的气流,说明另一端是通的。他犹豫片刻,还是弯腰钻了进去。树洞内部比想象中宽敞,像一条天然的隧道,斜向下延伸。黑暗中,他只能摸索着前进,断魂刀始终握在手中,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隧道越来越深,空气也变得阴冷潮湿,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燕归尘加快脚步,光亮越来越强,最终他走出了隧道,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洞顶悬挂着无数发光的晶石,如同星辰般照亮了整个空间。洞穴中心是一个圆形石台,台上摆放着十二个石柱,每个石柱顶端都有一个凹槽,形状各异,似乎原本放着什么东西。
"这是..."燕归尘走近石台,发现十二个石柱围成一圈,中心是个更大的凹槽,形状与他手中的铁板完全吻合!
他心跳加速,取出铁板比对,确认无误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入凹槽。铁板与石台接触的瞬间,整个洞穴突然震动起来,晶石光芒大盛,十二个石柱上的凹槽同时射出光柱,在洞穴顶部交汇成一幅巨大的星图。
星图缓缓旋转,投射在洞壁上,形成一幅幅动态的画面:远古战场、神秘仪式、十二道光芒...最后定格在一幅地图上,标注着十二个红点,分散在大炎王朝各处。
"这就是...玄兵谱的秘密?"燕归尘仰头望着星图,震撼不己。这哪里是什么武功秘籍,分明是一套完整的...阵法?或者说是某种古老的传承体系?
突然,铁板从凹槽中弹起,星图也随之消失。燕归尘接住铁板,发现上面的符文己经改变,形成了一幅新的地图,标记着最近的一个红点位置。
"锦城..."他辨认出地名,心头一震。这不正是他们刚刚逃离的地方吗?而且位置就在太守府附近!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燕归尘猛地转身,断魂刀首指来人咽喉——却在最后一刻硬生生停住。
"苏璃月?!"
少女脸色苍白,衣衫破损,但眼中满是欣喜:"燕大哥!我跟着你的血迹找来的..."
燕归尘这才注意到自己一路留下的血滴。他连忙收起铁板,扶住摇摇欲坠的苏璃月:"其他人呢?"
"不知道..."苏璃月喘息道,"我们被冲散了...杨前辈和无心道长引开了追兵...我听到箫声,感觉不对劲,就..."
她话未说完,突然瞪大眼睛看向燕归尘身后:"小心!"
燕归尘本能地侧身闪避,一柄飞刀擦着他的脸颊划过,深深钉入石壁。五个黑衣人从隧道中冲出,为首的正是在拍卖会上见过的"铁塔"和"竹影"!
"跑!"燕归尘一把拉起苏璃月,向洞穴深处逃去。
"抓住他们!""铁塔"怒吼,"阁主要活的!"
洞穴深处是一条狭窄的甬道,两人拼命奔跑,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甬道尽头是一面石壁,无路可逃!
"死路..."苏璃月绝望地喃喃。
燕归尘快速环顾西周,突然发现石壁上有几道几乎不可见的裂缝。他运足内力,一掌拍在石壁上——
石壁轰然倒塌,露出后面湍急的地下暗河!冰冷的河水气息扑面而来。
"跳!"燕归尘不容分说,抱起苏璃月跃入河中。
追兵赶到时,只看到两人的身影被急流吞没。"铁塔"咒骂一声,却不敢贸然跳下——暗河水流湍急,暗礁密布,跳下去九死一生。
"回去报告阁主,"他咬牙道,"他们逃不掉!锦城是我们的地盘!"
冰冷的河水如千万把钢针扎入骨髓,燕归尘紧紧抱住苏璃月,用身体为她抵挡大部分冲击。暗河水流湍急,不时有尖锐的礁石擦过他的身体,留下道道血痕。
苏璃月在他怀中挣扎着想要帮忙,却被他按得更紧:"别动...保存体力..."
不知过了多久,水流渐缓,前方出现微光。燕归尘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带着苏璃月向光亮处游去。
"哗啦"一声,两人浮出水面,大口喘息。这里是一处地下湖,顶部有个天然形成的洞口,阳光透过洞口照射在水面上,形成一道光柱。
"我们...还活着..."苏璃月颤抖着说,嘴唇因寒冷而发紫。
燕归尘强撑着游向岸边,将苏璃月推上岸后,自己却因力竭而沉入水中。苏璃月惊叫一声,扑到岸边抓住他的手腕,用尽全力将他拖上岸。
"燕大哥!醒醒!"她拍打着他的脸颊,发现他己经昏迷,体温低得吓人。
苏璃月强忍泪水,迅速检查他的伤势。除了旧伤复发,又添了几处新伤,最严重的是左腿被礁石划开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不断流血。
她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入燕归尘口中——这是医谷秘传的"心血引",能暂时激发伤者的生命力。接着,她撕下衣袖,为他简单包扎伤口。
"咳咳..."燕归尘终于苏醒,吐出一大口水,"这是...哪里?"
"不知道,但应该离古庙林很远了。"苏璃月扶他坐起,"你能走吗?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水边。"
燕归尘咬牙点头,在她的搀扶下勉强站起。两人沿着岩壁寻找出口,很快发现一条向上的狭窄裂缝,勉强可供一人通行。
爬出裂缝后,他们发现自己位于一处山谷中,远处可见锦城的轮廓。天色己近黄昏,夕阳将云层染成血色。
"我们绕了一圈...又回到锦城附近了。"燕归尘苦笑。
苏璃月指向远处:"那边有个村庄,我们先去那里躲一躲?"
燕归尘正要同意,突然感到怀中的铁板一阵发热。他取出铁板,发现上面的符文再次变化,指向锦城内的某个具置——太守府后院!
"看来我们非去锦城不可了..."他将发现告诉苏璃月。
苏璃月皱眉:"太危险了!天机阁的人肯定在到处搜捕我们。"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燕归尘目光坚定,"而且...我怀疑太守府里关着顾长风的女儿。"
两人决定先到村庄休整,再想办法混入锦城。村庄很小,只有十几户人家。他们谎称是遭遇山匪的商人,好心的村民收留了他们,提供了干净的衣服和简单的饭食。
夜深人静时,燕归尘取出铁板再次研究。在油灯下,他发现铁板背面的符文组成了几个小字:"子时三刻,血引玄机"。
"子时三刻..."他喃喃自语,"难道这是开启某种机关的时间?"
苏璃月凑过来看:"血引...是不是又需要你的血?"
燕归尘点头:"很可能。但我们必须先潜入太守府..."
"我有办法。"苏璃月突然道,"明天是锦城太守母亲的寿辰,府中会招募临时侍女。我可以混进去。"
"太危险了!"燕归尘断然拒绝。
"比起你硬闯,这安全多了。"苏璃月坚持,"我只需要制造点小混乱,引开后院的守卫,你趁机潜入。"
燕归尘知道她说得有道理,但心中仍不安:"如果出事..."
"我会小心的。"苏璃月握住他的手,"别忘了,我可是医谷传人,没那么容易被人抓住。"
第二天清晨,两人告别村民,向锦城进发。苏璃月换上了村妇给的粗布衣裳,将长发挽起,打扮成普通农家女的模样。燕归尘则伪装成脚夫,脸上抹了煤灰,断魂刀用布条缠好藏在柴捆中。
城门处的盘查比前几日更加严格,每个入城者都要接受搜身。轮到他们时,苏璃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苍白如纸。
"官爷..."她虚弱地说,"我和哥哥是来城里求医的...我染了肺痨..."
士兵一听"肺痨",立刻后退两步,嫌恶地挥手:"快走快走!别传染给别人!"
两人顺利入城,按照计划分头行动。苏璃月去太守府后门应征临时侍女,燕归尘则在附近茶楼等候信号。
茶楼里,燕归尘要了壶最便宜的粗茶,坐在角落观察街面。一队黑衣人从街上走过,挨家挨户搜查,引起一阵骚动。他压低斗笠,手按在柴捆中的刀柄上,随时准备战斗。
突然,太守府方向传来一阵喧哗。燕归尘抬头,只见府中升起一股浓烟,接着是惊慌的喊叫声:"走水了!厨房走水了!"
他知道这是苏璃月的信号,立刻起身结账,趁乱绕到太守府后院。果然,大部分守卫都赶去救火,只留下两人看守后门。
燕归尘从柴捆中抽出断魂刀,悄无声息地摸到守卫身后,刀柄重重击在两人后颈,将他们击昏。他迅速搜出钥匙,打开后门溜了进去。
后院是个精致的花园,假山池塘一应俱全。根据铁板的指引,玄机应该藏在假山附近。他刚靠近最大的那座假山,就听到一个微弱的女子声音:
"救...救命..."
声音来自假山下的一个铁笼,里面关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面容憔悴但依稀可见与顾长风的相似之处。
"顾小姐?"燕归尘低声问道。
少女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你是谁?"
"你父亲的朋友。"燕归尘迅速检查铁笼的锁,"别出声,我救你出去。"
锁很坚固,寻常方法难以打开。燕归尘想起铁板上的提示,咬破手指,将血滴在锁孔上。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血液渗入锁孔后,锁竟然"咔嗒"一声自动打开了!
"快出来!"燕归尘拉出惊呆的少女,"你知道这假山有什么机关吗?"
顾小姐摇头:"我被关在这里三天,只听到他们说什么'子时开启'..."
燕归尘查看假山,发现一处石壁上有个与铁板形状相同的凹槽。他试着将铁板放入,严丝合缝!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有人劫走了顾小姐!搜!全府搜查!"
"躲起来!"燕归尘推着顾小姐藏到假山后,自己则握紧断魂刀,准备迎战。
追兵越来越近,燕归尘能听到他们拨开灌木的声音。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假山突然发出"轰隆"一声响,那块嵌入铁板的石壁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进去!"燕归尘不容分说,拉着顾小姐钻入洞中。石壁在他们身后自动关闭,将追兵的怒吼隔绝在外。
洞内一片漆黑,只有铁板发出微弱的红光,照亮前方狭窄的甬道。三人屏息前行,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