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星火基地？不，是机械坟场！
冰冷的、带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灌入鼻腔。陆砚舟是被一阵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声唤醒的。
意识如同沉船被打捞出水，缓慢而沉重。眼皮像灌了铅，每一次试图睁开都牵扯着太阳穴炸裂般的剧痛。视野模糊，只能看到一片柔和的、带着金属质感的乳白色顶棚，还有几道幽蓝色的光线在视野边缘无声流动。
“嘶…” 他尝试动弹，双手立刻传来一阵熟悉的、火烧火燎的剧痛，但似乎被什么东西包裹着，清凉的药膏缓解了部分灼热感。身体各处也传来不同程度的酸痛，尤其是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台高速运转的破壁机。
【警告：强制休眠结束。】
【机械之心稳定度：21%（低效运行状态）】
【机体状态：双手深度灼伤（处理中）/中度脑震荡/多处软组织挫伤/能量极度匮乏…】
系统面板在模糊的视野中艰难浮现，猩红的警告字样刺得他眼睛生疼。21%…比昏过去前好点，但依旧在危险边缘。
“醒了？”
一个冷冽、带着金属质感的女性声音在旁边响起，不高，却异常清晰，瞬间驱散了陆砚舟最后一丝昏沉。
他猛地扭头，动作牵扯得颈骨嘎吱作响。
一张覆盖着半张银灰色战术面具的脸映入眼帘。面具线条冷硬，闪烁着细微的电子流光，露出的下巴线条清晰而紧绷，薄唇抿成一条首线，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锐利。她穿着同样银灰色的紧身作战服，勾勒出矫健而充满爆发力的身形，没有佩戴任何显眼的标识，只有左肩位置有一个不起眼的、如同燃烧火焰般的银色徽记——星火。
代号“寒鸦”的星火第七快速反应小队队长。她正站在一张金属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陆砚舟，面具后的眼睛如同鹰隼，审视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反应。
“你的同伴，那个叫楚明璋的，命保住了。”寒鸦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冰封延缓了致命伤恶化，基地的生物修复舱稳定了他的生命体征。但心脏严重受损，多处神经坏死，常规医疗手段无法修复，需要高级生物机械义体替换。代价很大。”
陆砚舟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又因为“命保住了”而稍稍放松，但“代价很大”西个字又像石头一样压了上来。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寒鸦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应，目光转向房间角落。陆砚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房间的另一侧，并排摆放着两个巨大的、充满科技感的银灰色金属舱体。其中一个舱门透明，能看到里面浸泡在淡绿色营养液中的楚明璋。他脸色苍白，胸口被一层半透明的生物凝胶覆盖，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管线，但呼吸平稳。另一个舱体更大，舱门紧闭，但表面有暗红色的能量纹路在缓缓流淌，散发出一种沉睡凶兽般的压迫感——是“赤霄”！
机甲被修复了？陆砚舟心中一震。
“那台‘赤霄’原型机，能量核心严重过载，主武器系统报废，装甲损毁率超过65%。”寒鸦的声音打断了陆砚舟的思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星火的技术团队勉强稳定了它的核心，进行了基础的结构修复，但想让它恢复战斗状态，需要更换核心引擎和主武器系统。资源消耗不亚于再造一台标准型突击机甲。”
她的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陆砚舟刚升起的一点希望。修复老楚和机甲都需要天文数字的资源？星火会做这种赔本买卖？
“为什么救我们？”陆砚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寒鸦面具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似乎要穿透陆砚舟的灵魂：“两个原因。”
“第一，你们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重创并几乎摧毁了一个处于活跃期的虫族母巢幼生体。虽然手段…极其原始且不计后果，”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微妙，“但结果证明，你们拥有对抗虫族的潜力和…某种特殊的运气。”
“第二，”她的目光扫过陆砚舟缠满绷带的双手，最后落在他眉心位置，仿佛能看穿皮肤下的【机械之心】，“你体内那个东西，和你能操控那台‘赤霄’残骸的异常能力，引起了‘观测者’的兴趣。”
观测者？陆砚舟心头一跳。星火内部的组织？他们知道【机械之心】？
“这里是星火第七前进基地，‘熔炉’。”寒鸦没有解释观测者，而是指了指房间一侧巨大的单向落地窗，“你可以看看外面。”
陆砚舟强撑着剧痛的身体，挪到窗边。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巨大的穹顶之下，并非他想象中的整洁、高效、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军事基地。相反，这里更像一个巨大无比的…机械坟场！
目光所及，是堆积如山的金属残骸！层层叠叠，望不到尽头！有扭曲变形的坦克炮塔，有折断的机甲手臂，有布满弹痕的飞行器残翼，有锈迹斑斑、如同巨兽骨架的工程机械残骸…各种型号、各个时代的战争机器如同被随意丢弃的垃圾，在这里堆积、风化、锈蚀。空气里弥漫着机油、金属锈蚀和焊锡混合的刺鼻气味。
在这片机械废墟之上，搭建着简陋的、由集装箱和厚钢板焊接而成的平台和通道。穿着沾满油污工装服的技术人员如同蚂蚁般在残骸堆里爬上爬下，用焊枪切割，用吊臂搬运，用各种简陋的工具敲打着。刺耳的金属切割声、气锤敲打声、焊枪的滋滋声此起彼伏，汇合成一股巨大而混乱的工业噪音洪流。
几台明显是东拼西凑、身上打着不同型号补丁的工程机甲（类似《环太平洋》里的粗糙版“贼鸥”），正挥舞着巨大的液压钳，将一块废弃的星舰装甲板从残骸堆里撕扯出来。更远处，一群技术人员正围着一台只有半截身体、引擎外露的“游隼”攻击艇残骸争论着什么，旁边散落着各种规格的零件。
整个基地的核心区域，矗立着几根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烟囱，正喷吐着滚滚黑烟。烟囱下方连接着巨大的、同样布满修补痕迹的熔炼炉，炉火的光芒映照着这片混乱的钢铁丛林，将忙碌的人影拉得如同跳动的鬼魅。
这里不是什么高科技庇护所，而是一个建立在战争废墟上的、巨大的、疯狂的、回收再利用的——垃圾处理厂兼军火作坊！
“星火…就这？”陆砚舟喃喃道，巨大的落差感让他有点懵。这和他想象中的神秘强大组织相去甚远。
“资源匮乏，生存第一。”寒鸦的声音冰冷依旧，没有丝毫尴尬，“所有的物资都来自回收和再利用。包括你们的命，和那台破铜烂铁。”她指了指“赤霄”的修复舱。
“所以…代价是什么？”陆砚舟转过身，首视着寒鸦面具后的眼睛。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在末日。
“工作。”寒鸦言简意赅，“楚明璋的修复需要‘炽天使’级生物机械心脏，基地库存只有一颗，价值等同于三台标准动力装甲。那台‘赤霄’原型机想要恢复基本战力，至少需要更换‘地狱犬’级裂变核心和‘雷神之锤’II型磁轨炮组件，这些都需要海量的贡献点兑换，或者…用等值的战利品或技术来换。”
她走到金属桌旁，拿起一个厚重的、屏幕布满划痕的平板电脑，手指在上面快速滑动，然后“啪”地一声拍到陆砚舟面前。
屏幕上是一份清单，标题是：【第七前进基地“熔炉” - 资源/服务兑换价目表（暂行）】。
条目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炽天使级生物机械心脏】：1颗 / 兑换需求：贡献点30000点 或 S级虫族核心完整样本x3 或 同等价值稀有材料/技术
【地狱犬级裂变核心】：1台 / 兑换需求：贡献点20000点 或 A级虫族能量腺体x5 或 完整“游隼”攻击艇引擎x2 …
【雷神之锤II型磁轨炮组件（单臂）】：1套 / 兑换需求：贡献点15000点 或 高纯度结晶化星尘矿x100kg …
【基础维修/维护服务（机甲类）】：按工时及材料消耗计算贡献点…
【基础医疗/维生服务】：按消耗计算贡献点…
……
在清单的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标注：
【新入成员基础贡献点：50点（仅限首月）。】
陆砚舟看着那动辄上万点的恐怖数字，再看看自己那可怜的50点基础分，感觉眼前又是一黑。这他妈是卖身契！
“你们这是抢劫！”陆砚舟忍不住低吼。
“是交易。”寒鸦的声音毫无波澜，“基地提供庇护、医疗和修复的机会，你们付出劳动或战利品。很公平。不愿意，可以带着你的人离开。基地出口在那边。”她随意地指了指一个方向，“外面，虫子应该还在开派对。”
陆砚舟：“……” 他看了看修复舱里生死未卜的楚明璋，又看了看那台沉寂的“赤霄”，一股巨大的憋屈感堵在胸口。离开？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出去就是给虫子加餐！
“工作…做什么？”陆砚舟咬着牙问。
“发挥你的特长。”寒鸦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基地最缺两种人：敢玩命的炮灰，和能把垃圾变成武器的疯子。你看起来…两种都沾点。”
她走到门边的控制台，按下一个按钮。房间厚重的金属门无声滑开，露出外面巨大的、充满噪音和金属粉尘的“熔炉”基地全貌。
“欢迎来到‘熔炉’，垃圾佬。”寒鸦侧身让开通道，冷冽的声音带着一丝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你的‘工位’在D-7区残骸分解场。你的第一个任务…”
她指了指窗外远处堆积如山的、混杂着虫尸和人类武器残骸的巨型垃圾堆。
“把那堆‘新鲜’的战利品分拣出来。有价值的零件、虫族核心碎片、未爆弹药…分门别类。工作时间，每天12小时。报酬…每小时1贡献点。”
每小时1点？陆砚舟看着清单上那串天文数字，再看着外面那散发着恶臭、混杂着虫族粘液和人类血肉的巨型垃圾堆，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哦，对了。”寒鸦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分拣时小心点。上周有个倒霉蛋，把一枚虫族的生物酸液囊当成了能量电池，现在还在医疗舱里泡着，估计下半辈子得靠机械肾过日子了。”
陆砚舟看着外面那片如同地狱般的机械坟场和垃圾山，又看了看寒鸦那张冰冷的战术面具，最后目光落回系统面板那刺眼的21%稳定度和楚明璋的修复舱。
恐惧源于火力不足…
而现在，火力（修复老楚和机甲）的代价…
是把自己先填进这“熔炉”里当燃料？
他深吸一口气，混杂着机油、锈蚀和淡淡血腥味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阵辛辣的刺痛。
“妈的…”
“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