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城的废墟,如同被神灵啃噬后吐出的残渣,横亘在锈铁荒原的西北边缘。巨大的、扭曲的金属结构如同凝固的痛苦哀嚎,在惨淡的天光下呈现出焦黑与锈红交织的狰狞色彩。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焦糊味、金属腥气以及一种狂暴的、如同无数冤魂嘶吼的蚀毒乱流。空间在这里都变得不稳定,时而传来细微的、令人心悸的撕裂感。
林默和苏洛站在一片相对较高的、由巨大熔炉基座残骸形成的平台上,俯瞰着这片死亡之地。星碑指引的节点坐标,就指向这片废墟的深处。
“坐标指向……那个方向。”苏洛伸出苍白的手指,指向废墟中心区域。那里矗立着几根巨大的、如同被巨力撕裂的金属烟囱残骸,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隐隐有暗红色的光芒透出,伴随着低沉的、如同巨兽喘息般的轰鸣。狂暴的蚀毒乱流在那里形成肉眼可见的暗紫色旋涡,撕裂着周围的一切。“能量波动很混乱,但核心处……确实有一丝微弱的星源气息。”
林默的感知也捕捉到了那丝微弱的牵引,如同狂风暴雨中摇曳的烛火。星屑碎片在怀中传来微弱的共鸣,但更多的是一种对周围狂暴蚀毒乱流的强烈排斥。
“怎么下去?”林默眉头紧锁。那些蚀毒乱流旋涡,带着毁灭性的力量,轻易就能将凡蜕境的躯体撕成碎片。他现在的星源护膜,未必能完全抵挡。
“熔炉城被摧毁时,核心熔炉并未完全湮灭,而是沉入了地脉深处,形成了巨大的‘蚀毒熔渊’。我们要找的节点,很可能就在熔渊边缘的某个裂缝中。”苏洛的声音带着凝重,“当年‘械灵界’飞升者引动的地脉蚀毒狂潮,大部分力量都宣泄在熔炉城地表,反而让熔渊边缘的一些区域形成了相对‘稳定’的蚀毒屏障。那里,也是进入的唯一通道。”
她指向废墟边缘一条不起眼的、斜插入地下的巨大裂缝。裂缝入口处覆盖着厚厚的、暗红色的锈蚀物,不断有污浊的、带着刺鼻硫磺味的气体喷出。裂缝深处一片漆黑,但那狂暴的蚀毒乱流在靠近裂缝入口时,似乎被某种力量束缚、导向了其他地方,形成了一片相对“平静”的、只有浓重蚀毒弥漫的区域。
“走那条‘泄压通道’。里面蚀毒浓度极高,但有相对固定的流向,避开乱流核心。”苏洛取出一片更大的黑色药叶,递给林默一半,“嚼碎含着,能暂时麻痹感官,抵抗部分蚀毒侵蚀。跟紧我,感知蚀毒流向,一步都不能错。”
林默接过药叶,入手冰凉刺鼻。他毫不犹豫地塞入口中咀嚼,一股极其苦涩、带着强烈麻痹感的汁液瞬间充斥口腔,顺着喉咙滑下,连带着整个头颅都感到一阵麻木。视野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灰翳。但与此同时,那无孔不入的蚀毒侵蚀感和混乱意念冲击,确实被削弱了大半。
苏洛率先走向那条如同巨兽食道般的裂缝入口。林默紧随其后,星淬炼源术运转到极致,臂肘星痕紫光流转,在体表形成一层更凝实的星源护膜。他收敛心神,将全部意念集中在感知周围蚀毒的流动上。
踏入裂缝的瞬间,如同从陆地沉入污浊的深海。浓稠得如同液体的蚀毒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阴寒和令人疯狂的混乱意念。即便有药叶麻痹和星源护膜抵挡,林默依旧感觉像是被亿万根冰冷的钢针扎入皮肤,深入骨髓!精神如同被投入沸腾的油锅,无数扭曲的哀嚎和怨毒的低语疯狂冲击着意识堤坝!
“稳住!”苏洛清冷的声音在前方传来,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她的身影在浓稠的蚀毒中显得模糊不清,但每一步都异常稳定,仿佛能“看”穿蚀毒最细微的流动间隙。
林默咬紧牙关,死死抵抗着侵蚀。星屑碎片在怀中持续散发着清冷的慰藉,星痕的力量也在不断冲刷着侵入体内的蚀毒杂质。他强迫自己忽略那令人发狂的痛苦,全部心神都锁定在前方苏洛的身影和周围蚀毒那狂暴却又有迹可循的流向上。
左转三步,避开一股横向冲来的、如同利刃般的蚀毒激流!
下蹲,紧贴冰冷的岩壁,让头顶一股呼啸而过的暗紫色毒气旋涡擦过!
加速前冲,在两道对冲的蚀毒乱流合拢前穿过狭窄的缝隙!
每一步都险象环生,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林默的精神紧绷到了极限,汗水混合着蚀毒的污浊不断从额角滑落。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星源护膜在持续消耗,体内星源力的运转也变得滞涩起来。这里的蚀毒浓度和狂暴程度,远超沉渣渊任何地方!
不知在黑暗中穿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变化。浓稠的蚀毒中,开始夹杂着一丝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银蓝色光点!如同污浊泥潭中闪烁的萤火!
星源的气息!就在前方!
同时,一股更加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伴随着低沉的、如同大地心跳般的轰鸣。裂缝在这里变得更加开阔,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倾斜向下的地下空洞!
空洞的底部,是一片翻滚沸腾的、暗红色粘稠液体构成的“湖泊”——蚀毒熔渊!恐怖的高温扭曲着空气,暗红色的“湖水”中不时鼓起巨大的气泡,破裂时喷溅出粘稠的、带着刺鼻硫磺味和浓烈蚀毒的浆液。熔渊的边缘,是犬牙交错的黑色岩石和凝固的金属熔渣。
而就在熔渊一侧陡峭的岩壁上,距离沸腾的毒液仅有数丈之遥的地方,一道狭长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裂缝,正向外散发着微弱的银蓝色光芒!那纯净的星源气息,正是从裂缝中透出!
找到了!
然而,危机也随之降临!
“嘶——昂!!!”
一声尖锐、暴戾、带着金属摩擦般刺耳感的咆哮,猛地从熔渊上方一块巨大的、悬垂的黑色岩石后响起!紧接着,一道暗金色的庞大身影如同炮弹般扑下!
那是一只形似巨蝎的怪物!体长超过三丈,通体覆盖着暗金色的、如同熔炼过的金属甲壳,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六条粗壮如柱、末端是锋利金属弯钩的节肢牢牢抓在滚烫的岩壁上。一条长满了倒刺、顶端如同巨大流星锤的狰狞尾钩高高扬起,锁定了刚刚冲出蚀毒通道的林默和苏洛!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布满螺旋状利齿的巨大口器,正对着两人发出贪婪的嘶吼!口器边缘流淌着暗红色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涎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