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眼神在人群的喧嚣和疤鼠哥贪婪的目光中，变得异常沉静。他默默评估着自己的实力：吞噬过几次尘晶，力量远超普通灰耗子，对污染的抵抗力和血斑的掌控力也大大增强。星屑能压制血斑躁动，关键时刻或许能救命。唯一欠缺的，是对渊底环境的了解和……一件趁手的武器。
他需要情报，需要准备。
疤鼠哥看着底下人兴奋与恐惧交织的表情，嘴角咧开一个残酷的弧度：“想发财的，自己掂量！三天后，老子亲自带队，组织敢死队下渊！不怕死的，现在就可以来找老子报名！不过……”他阴冷的目光扫过，“要是报了名又临阵脱逃，或者拖了后腿，哼哼……”
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人群渐渐散去，议论纷纷。有人摩拳擦掌，有人面露惧色，更多的人还在犹豫挣扎。
林默没有立刻上前。他需要观察，需要找一个最合适的时机。他转身走向自己负责的那堆蚀晶碎片，拿起特制的钳子，动作沉稳地开始剥离引子。只是那低垂的眼眸深处，燃烧着一种名为“决绝”的火焰。
沉渣渊西部……星屑的呼唤……还有那五十尘晶和离开蚀晶区的机会……这一切，都指向了三天后的那场深渊之行。无论前方是宝藏还是坟墓，他都必须去闯一闯！
工坊的喧嚣掩盖了林默内心的惊涛骇浪。他一边机械地处理着散发着危险波动的蚀晶碎片，一边飞速盘算着。五十块尘晶的悬赏和离开蚀晶区的承诺固然，但对他而言，更重要的是那张进入沉渣渊深处的“门票”。
他需要情报，尤其是关于沉渣渊西部边缘的具体情况。灰五的醉话太过笼统，疤鼠哥这种老油条，手里肯定攥着更详细的信息。
机会在傍晚收工后出现。
林默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回自己的小窝，而是故意磨蹭着，首到疤鼠哥骂骂咧咧地准备锁上他那间相对“体面”的工头小屋门时，才快步走了过去。
“疤鼠哥。”林默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刻意的讨好和犹豫。
疤鼠哥转过身，疤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眼神狐疑地打量着林默：“灰七？有事？引子交完了？”他对这个能处理蚀晶的“蚀晶匠”还算有几分看重，语气不算太恶劣。
“交完了，疤鼠哥。”林默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皮袋——里面装着三块他今天特意挑选出来、品相最好的蚀晶引子，比规定的十块多了三块。“疤鼠哥，这是今天多出的三块引子，成色还行，您看……”
疤鼠哥眼睛一亮，一把抓过皮袋，掂量了一下，又打开瞅了一眼，蜡黄的脸上挤出一点笑容：“嗯，不错！灰七，你小子有眼力见儿！比那群废物强多了！”他把皮袋揣进自己怀里，“说吧，什么事？”
林默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挣扎和渴望：“疤鼠哥，您今天说的那个……下渊找百年铁母的活儿……”
疤鼠哥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上下打量着林默瘦削的身板：“怎么？你也想报名？灰七，老子知道你胆子不小，能玩蚀晶。但渊底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地方，蚀毒浓得化不开，蚀兽神出鬼没，老子当年也是九死一生才爬出来！你这小身板……”他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不够格。
“疤鼠哥，我……我想试试！”林默抬起头，眼神里透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在蚀晶区干活，哪天不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与其哪天被蚀毒弄死或者炸成疯子，不如搏一把！五十尘晶，还能离开这鬼地方……我做梦都想！”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一丝蛊惑：“疤鼠哥，您也知道，我对蚀晶的污染……有点特别的办法。渊底蚀毒重，说不定我这‘邪门’的本事，能派上点用场？至少……能帮您探探路？”
疤鼠哥眯起了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门框。林默的“邪门”他是知道的，能整天跟蚀晶碎片打交道还没疯没死，本身就透着诡异。这小子对污染的抗性，确实远超普通灰耗子。下渊的队伍，除了要能打的，也需要这种能抗毒的“探路耗子”。
“你小子……”疤鼠哥沉吟片刻，疤脸上露出一丝玩味，“胆子是真不小！行，看在你小子还算懂事，干活也利索的份上……”他话锋一转，带着警告，“不过丑话说前头！报了名，就是签了生死契！下了渊，是死是活各安天命！别指望老子会救你！要是拖了后腿，或者敢起别的心思……”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疤鼠哥放心！规矩我懂！”林默立刻表态，脸上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我就是想搏个出路！绝不敢给疤鼠哥添乱！”
“嗯。”疤鼠哥满意地点点头，“算你一个！三天后卯时，工坊门口集合！迟到就滚蛋！”
“是！谢疤鼠哥！”林默连忙应道。
“等等。”疤鼠哥叫住转身欲走的林默，从怀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张更加破旧、边缘几乎被磨烂的薄皮纸，随手丢给他，“拿着！这是老子当年捡破烂时攒下的，沉渣渊靠近西边这一片的老图，大概还顶点用。别他妈弄丢了！上面标了红叉的地方，绕着走！那是蚀兽窝或者蚀毒喷口！”
林默心头狂喜，脸上却不敢表露太多，赶紧双手接过那张薄如蝉翼、散发着霉味的旧皮纸，小心翼翼地展开一角。上面用简陋的黑炭线条勾勒着扭曲的地形，几条主要的裂缝通道，以及一些用红叉标记的危险区域。其中一个红叉，位置正好靠近星屑碎片传递过来的那个坐标的大致方位！这图虽然粗陋，却印证了他的方向，更提供了宝贵的地标信息！
“谢疤鼠哥！这图太有用了！”林默真心实意地道谢。
“哼，废物利用罢了。”疤鼠哥摆摆手，“滚吧！这几天好好养着，别到时候软脚虾一样拖老子后腿！”
林默揣好地图，快步离开。首到回到自己那个狭小的窝棚，反手插上门闩，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才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后背早己被冷汗浸湿。
成了！
他摊开那张破旧的地图，借着油灯微弱的光，手指颤抖着划过那些粗糙的线条，最终停留在那个靠近坐标位置的红叉上。危险，但也是方向。
三天！他只有三天时间准备。
力量！他需要更强的力量！需要能对抗蚀毒、至少能短暂纠缠蚀兽的力量！吞噬尘晶带来的提升是根本，但过程太痛苦，动静太大，时间也未必够。
武器！他需要一件趁手的家伙！工坊里的破铜烂铁根本不行。
还有……林默的目光落在那枚贴身珍藏的玉髓丹上。苏洛说过，这丹药能暂时压制“种核躁动”。下渊之行，凶险莫测，血斑随时可能因环境刺激或战斗而暴走。这枚丹药，或许是他最后的保险。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星屑碎片，冰凉的触感和星光气息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碎片内部的暗蓝和金纹，似乎因为靠近了目标方向而变得更加活跃，那股牵引感也清晰了一分。
“钥匙……诅咒……”林默着碎片，眼神锐利如刀，“无论是哪一个，三天后，我都会找到你！”
他盘膝坐下，从怀里掏出装着尘晶的皮袋。看着里面仅剩的十几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纯净晶体，林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挑出一块最小的尘晶，握在掌心。
剧痛，是通往力量的阶梯。深渊在前，他需要更强的力量去攀登，哪怕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之上。
他闭上眼，引导着胳膊肘那块紫黑色、符文隐现的血斑，再次张开了贪婪的巨口。炼狱般的痛苦，瞬间将他吞噬。低沉的闷哼在狭小的空间里压抑地响起，汗水如同小溪般淌下，身体在冰冷的地面上痛苦地蜷缩、绷紧。
唯有那双紧闭的眼睛深处，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为了生存，为了答案，为了那沉渣渊深处未知的呼唤，他必须撑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