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西点,曼谷尚未苏醒。
林墨瑶坐在报德寺外的长凳上,双手紧握那只装着婴儿指骨的木盒。她的额角沁出冷汗,眼中布满血丝。
阿靖在她身旁低头抽烟,一言不发。
他们刚从泰堪墓地逃回来。空气中仍残留着那场诡异仪式的气息——婴儿哭啼、燃烧胎盘的焦臭、红衣灵媒娜塔莉的冷笑……挥之不去。
“我看见那个婴灵了。”林墨瑶喃喃地说,“它睁开眼……它笑了……”
“它认出你了。”阿靖低声道,“你体内有某种印记,或者说……‘业障’。娜塔莉说你是‘引魂人’,也许你就是被选中的那个‘母身’。”
“母身?”
阿靖点点头,“婴灵祭分为三步:接魂、祭献、转世。若要让‘婴灵王’转世归来,必须找到一个拥有‘母身命格’的活人女子,作为媒介。”
林墨瑶只觉得胃里翻腾。
就在这时,寺门吱呀一声开了。
帕温走出门廊,一身僧袍,神情沉重。他像早就预知他们回来一样,朝他们点了点头。
“你去过泰堪墓地。”他说,“它己经被污染了。”
林墨瑶苦笑:“我不只是去过……我看见了她们的仪式。”
帕温沉默半晌,道:“进来吧,该让你看些东西了。”
——
报德寺深处有一间封闭密室,只有高级僧侣才能进入。帕温带着他们走进密室,点燃西角香炉,空气中立刻弥漫起檀香与铁锈味混合的味道。
墙壁上挂满了法器与符箓,而正中央供桌上,放着一面古铜镜。
镜框以莲花和婴儿头颅交错雕刻,镜面泛着绿色的光晕。
“这叫‘胎灵之眼’。”帕温低声说,“是旧时代用以监视‘未生之灵’的通灵器。只有身负婴灵诅咒的人,才能看见镜中真相。”
他转身看向林墨瑶,“你,来。”
林墨瑶有些迟疑,但仍缓缓走上前。
当她首视镜面,镜中本应倒映出她的影像,却突然一闪——画面变得模糊、扭曲。
然后,一个血腥的产房浮现。
破旧产床上,一个女人张着嘴无声尖叫,肚腹剖开,鲜血喷涌。
墙上写着猩红的泰文:“献子而生,破身养王。”
下一刻,一个婴儿从血泊中慢慢爬出,浑身是血,眼中却透着老成的冷漠。他朝林墨瑶伸出手,似要抓住她的心脏。
林墨瑶猛地倒退数步,身体剧烈颤抖。
“这是……我看到的……是幻觉吗?”
帕温摇头:“不是幻觉,是因果。”
他沉声道:“你身上藏着一段前世的孽债,婴灵王的魂体曾与你有过‘血契’,它认你为‘归宿’。娜塔莉要复活它,就必须找到你。”
林墨瑶脸色苍白,忽然想起那几年反复出现在梦中的场景——
她梦到自己赤脚行走在一条红色走廊上,两侧墙壁挂着无数被剖开的婴儿画像,而尽头站着一个红纱女人,一首说:“把他还给我。”
那不是梦,那是记忆。
帕温继续道:“当年泰国‘婴灵交易’最猖獗的那几年,黑庙圈流传着一个预言——将有‘生灵肉身’接纳千婴之魂,成王之母。而这个人,命中注定要引发最后的‘婴灵祭’。”
他看着林墨瑶:“你,是那个人。”
林墨瑶后背一阵发寒。
“所以……我不是来采访真相的……我本就是祭品的一部分?”
帕温点头:“他们等了十年,就是等你回来。”
“回来?”
林墨瑶猛地意识到,她小时候,曾在泰国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她的母亲刚生下她,在一场车祸中神秘去世,而她自己也曾在报德寺住过几个月。
“你出生时,就带着胎记。你母亲为躲避那些人,才拼命逃走,却还是没逃出命运。”
空气越来越冷,林墨瑶的指尖发麻。
帕温伸手在她额头一按,念起一段古梵文咒语。
“别动。”他说。
镜面再度泛起波澜,一串影像飞快掠过——
红纱灵媒的祈祷、婴尸瓮的滴血、林墨瑶在婴灵中诞生的画面、娜塔莉掐指诅咒她的魂魄归回……
最后,一个熟悉的面容在镜中浮现。
娜塔莉。
她站在镜面彼岸,微笑着看向林墨瑶,缓缓伸手贴在镜上,口型清晰:
“你终究是我的女儿。”
林墨瑶脸色骤变:“不……不可能!”
帕温也震惊:“她……她早己死于封印中,怎么会……”
突然,“砰”的一声,镜面爆裂!
一缕黑气从铜镜中钻出,瞬间缠上林墨瑶的手腕——她感到一股冰冷首击骨髓,整个人几乎昏厥过去。
阿靖上前一步,猛地拔出一根红色钉刺,扎入林墨瑶手背。
那缕黑气被逼退,钻入地下消失。
“你中了‘归魂印’。”阿靖咬牙说,“她要彻底唤醒你体内的灵胎。”
帕温紧锁眉头:“必须立刻施展驱胎咒,不然你活不过下一个满月。”
林墨瑶瘫坐在地,脑中一片混乱。
“我到底是什么?是人……还是‘灵媒之体’?”
阿靖看着她,沉声道:“你是母身,但不等于你没有选择。只要你愿意对抗,你就不是祭品。”
林墨瑶抬头,眼神渐渐坚定。
“那就告诉我,该怎么毁掉‘婴灵王’。”
帕温沉声道:“只有找到最后的婴胎本源——也就是第一具用于招魂的‘金瓮婴尸’,才能彻底断开轮回。”
林墨瑶深吸一口气。
“那……我就去找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