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声巨响,玄天宗的护山大阵竟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撕开一道裂口!警钟长鸣,数道剑光从各峰冲天而起。
只见一头小山般的巨兽拖着疲惫的身躯,从裂口处重重砸落在主峰前的广场上,地面为之震颤,龟裂出无数蛛网般的缝隙。千机玄武的龟甲上布满焦黑的痕迹,连那条蛇尾都蔫蔫地垂着,显然是灵力耗尽。
“快!是孺子峰的千机玄武!”有弟子惊呼。
沈清寒第一个赶到,当他看清龟背上的情景时,脸色瞬间煞白。
黄玄甲长老浑身是伤,原本健硕的身躯此刻萎靡不振,靠坐在龟甲上大口喘着粗气。而他身旁的西门二庆,则己经彻底昏死过去,脸色青紫,气息微弱。
“黄上师!”沈清寒一个箭步冲上前,急忙掏出丹药,“发生了什么事?师尊呢?”
黄玄甲摆了摆手,接过丹药吞下,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小王……他留在魔渊了。”
三天三夜。
灵兽千机玄武遵从王胜己的吩咐,几乎是燃烧生命般地奔袭。若不是途中晏寻派人送来了三颗“千里疾行丹”,恐怕它们根本撑不到玄天宗。
玄天宗主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云无涯再也维持不住往日的仙风道骨,他焦躁地在大殿中来回踱步,那副新得的宝贝琉璃镜被他烦躁地摘下又戴上,镜腿上的玉珠串叮当作响,搅得人心烦意乱。
“胡闹!简首是胡闹!”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单枪匹马闯入魔渊,现在还不肯走!他当自己是谁?真以为凭他一个人就能把魔渊给掀了?!”
殿下站着的几位长老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接话。他们从未见过掌门如此失态。
就在这时,黄玄甲在沈清寒的搀扶下,踉跄着走了进来。
“掌门……”
“黄上师!”云无涯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肩膀,眼中布满血丝,“胜己呢?他为什么不回来?!魔渊到底什么情况?!”
黄玄甲苦笑一声,将魔渊中的见闻一五一十地道来。
从岳莹歌的现身,到她能操控魔渊禁制,再到魔族太子的出现,以及他们正在谋划的“玄阴血脉”和魔渊封印的阴谋……
“小王说……他要确认一件事。”黄玄甲沉声道,“他让我们先回来报信,他自己……”
“他自己留下断后?!”云无涯气得浑身发抖,“他断什么后!他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修真界十大杰出青年’吗?他就是个只会钓鱼嗑瓜子的咸鱼!”
嘴上骂得凶狠,可眼中的担忧却浓得化不开。
“掌门,王师弟这么做,必有他的道理。”刑律堂的贺长老沉声劝道。
“道理?我管他什么道理!”云无涯猛地转身,琉璃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剑,“他是我玄天宗的长老,是我的师弟!就算要把魔渊捅个窟窿,也轮不到他一个人去扛!”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冰冷而决绝,响彻整个大殿:
“传令!叫剑修、符修和其他各峰长老即刻出发,带上‘破魔舟’和‘九转还魂丹’,随我……前去魔渊捞人!”
“云掌门,不可!”
黄玄甲强撑着上前一步,挡在众人身前,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魔渊之内情况复杂,岳明能操控禁制,我们这么贸然闯入,正中对方下怀!”
“那又如何?!”云无涯双目赤红,“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胜己他……”
话音未落,一个懒洋洋、带着几分戏谑的男声在大殿内响起,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哎呀呀,我说老云啊,你这么急吼吼地冲过去,是想给你家小师弟收尸还是添乱啊?”
众人循声望去,竟是趴在殿外广场上、本该奄奄一息的千机玄武化成了人行,自顾自的走进殿内,随即晃晃悠悠的找了个椅子坐下。
云无涯一愣:“你……”
“以主人的想法,”千机玄武打了个哈欠,声音浪荡得不像一头上古神兽,“他八成是想先搞清楚,魔渊那帮家伙到底在图谋什么。”它顿了顿,蛇尾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再者,黄丫头……哦不,岳莹歌那丫头究竟怎么回事,还有魔族有没有更大的计划,总得有个人去蹚蹚这浑水吧?”
它瞥了眼殿内严阵以待的众长老,慢悠悠道:“况且,主人虽然看着不着边际,但做事什么时候不靠谱过?这趟浑水,放眼这几大宗门,除了他,也没几个能进去还能全身而退的。依我看,不如再等等,看看他会不会传讯回来,再定营救计划不迟。”
千机玄武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云无涯心头的怒火。他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焦躁的步伐也停了下来。
是啊,胜己他……虽然平日里咸鱼得让人牙痒,但关键时刻,从未让人失望过。
云无涯深吸一口气,挥手散去众长老:“都退下吧。此事……暂缓。”
尽管理智上接受了建议,可他内心的焦灼却丝毫未减。待众人散去,他独自一人回到后殿,从怀中取出一枚传音符,指尖灵力微吐,符纸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二师弟,魔渊有变,若见此讯,速归。”
做完这一切,他疲惫地坐倒在蒲团上,摘下那副新得的琉璃镜,用丝绸反复擦拭。镜片上映出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回了五百年前。
那时的修真界,远没有如今这般平静。
魔族大举入侵,战火烧遍九州。他、二师弟,还有王胜己,随着师父西处征战。而他们之中,最耀眼的不是天资卓绝的他,也不是鬼点子最多的王胜己,而是他们的小师妹——沈佳音。
沈佳音一袭青衣,笑靥如花,一手出神入化的阵法之术,曾在昆仑山下以一人之力困住三千魔兵。
可就是这样惊才绝艳的女子,最终却为了封印魔渊最深处的裂缝,将自己化作了阵眼,与魔族大军同归于尽。
云无涯至今都记得,她陨落前,回头望向自己的最后那个眼神,平静而决绝。
“大师兄,护好玄天宗,护好……胜己。”
那是他一生的痛。
如今,这好不容易才换来的五百年太平,又要被打破了吗?
云无涯将琉璃镜戴回头顶,镜片后的目光,沉重得仿佛能压塌整座玄天宗。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从他身边被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