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市东区,一栋极具未来感的银灰色建筑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观,室内却弥漫着一股冰冷的机油味和……浓郁的药水气息。
郑楠靠在冰冷的合金医疗椅上,脸色苍白如纸,额角缠着渗血的绷带,一条手臂被固定在生物凝胶支架中,皮肤下透出治疗光线的幽蓝光芒。他面前的全息投影屏幕上,正反复播放着一段极其模糊、充满干扰条纹的画面。
画面视角剧烈晃动,如同濒死前的最后挣扎。背景是垃圾场昏黄的光线和连绵的垃圾山。画面中心,一个由扭曲金属、惨白骨茬和闪烁幽蓝裂纹构成的、丑陋到极致的怪物头颅(“丧彪”的脑袋)正在急速放大!布满獠牙的巨口张开,喉咙深处酝酿的、混合着幽蓝电光与惨绿火焰的毁灭性能量光球清晰可见!
紧接着,是能量光球喷薄而出的刺目强光!以及视角翻滚、坠地前捕捉到的最后画面——那个光着脚、穿着旧道袍的年轻身影(陈阳),脸上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爽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戏谑笑容!
滋啦——!
画面定格在陈阳那张脸上,然后彻底变成一片雪花噪点。
“啊——!”郑楠猛地抓起手边一个金属零件,狠狠砸向投影屏幕!零件撞在无形的能量屏障上,弹飞出去,发出刺耳的噪音。他胸口剧烈起伏,牵动了伤口,痛得他倒吸一口冷气,英俊却阴鸷的脸庞因愤怒和屈辱而扭曲变形。
耻辱!奇耻大辱!
他,郑楠!A级机械师!南江年轻一辈的翘楚!竟然被一个觉醒F级“修仙者”的垃圾场混混,用一堆破烂拼凑出的怪物……打爆了耗费无数心血打造的“幽影”蜘蛛?还差点被那诡异的能量吐息轰杀成渣?!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对方那戏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被玩弄于股掌的虫子!
“陈阳……抠脚仙宗……”郑楠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冰冷的杀意。他调出另一份资料,上面是“脚气冲天”视频的截图、苏晴在公会内部的档案、以及城管和审计科对垃圾场“视察”后语焉不详的敷衍报告。
“废物!都是废物!”郑楠低吼。城管和审计科显然被对方用某种下三滥的手段糊弄过去了!这个陈阳,不仅有点邪门的手段,更是个擅长钻营、精通人心弱点的老狐狸!
他强压下立刻调动所有资源碾平垃圾场的冲动。冲动是魔鬼。昨夜“幽影”被毁时的能量读数异常混乱,混杂着灵气、机械能和某种未知的污染能量……对方掌握的东西,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硬碰硬,风险太大。而且公会内部盯着他的人不少,贸然动用大规模力量,容易授人以柄。
“老六……喜欢玩阴的是吧?”郑楠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一个更加阴险的计划迅速成型。他点开通讯器,连接上一个加密频道。
“钢牙,是我,郑楠。”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冰冷和傲慢。
“哟?郑大天才?稀客啊!听说你昨晚在垃圾场翻车了?被个F级废柴的破烂宠物狗给咬了?”通讯器那头传来一个粗鲁、带着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男声,正是钢牙帮的老大,张猛。一个靠拳头和狠劲在南江地下世界打出一片天的C级战士,性格暴躁贪婪。
郑楠眼中寒光一闪,语气却更加平静:“一点小意外。不过,我发现了一个更有趣的‘玩具’。黑水滩垃圾场底下,可能藏着点好东西。比我们之前谈的那批走私货,价值高百倍。”
“好东西?”张猛的声音明显提起了兴趣,“什么来路?”
“暂时不清楚,但能量反应很特殊。我的人不方便首接动手,公会那边有眼睛盯着。”郑楠抛出诱饵,“有没有兴趣合作?你的人负责‘探路’和‘清场’,我提供技术和信息支持。找到的东西,三七开。”
“三七?你三我七?”张猛哼了一声。
“我七,你三。”郑楠语气不容置疑,“技术才是关键。没有我,你们连门都找不到。”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张猛粗重的呼吸声,显然在权衡利弊。最终,贪婪压倒了谨慎:“成交!不过郑楠,你要是敢耍老子……”
“放心,利益一致。”郑楠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目标地点坐标和初步能量图谱马上发你。记住,动作要快,要狠!那个垃圾场的‘钉子户’,给我拔了!死活不论!”
挂断通讯,郑楠看着发送出去的坐标——正是昨夜变异鬣狗首领冲出来的垃圾场深处区域。他眼中闪烁着残忍和期待的光芒。
“陈阳……喜欢躲在垃圾堆里当老六是吧?这次,我看你怎么躲!”
……
垃圾场边缘,“抠脚仙宗艺术基地”的气氛却与郑楠的阴鸷截然不同。
“成了!掌门!俺搞定了!”李富贵兴奋的尖叫声划破清晨的宁静。
他面前,矗立着一个比“旺财”更加狰狞、更加具有压迫感的金属怪物——“丧彪”!
昨夜从郑楠机械蜘蛛体内挖出的银色金属核心,此刻被李富贵用大量烧熔的废铁和捡来的高强度合金碎片,粗暴地包裹、焊接成了一个足有半人高的、布满尖刺和棱角的椭圆形“躯干”。躯干表面,那些从变异鬣狗首领骨头上剥离下来、布满幽蓝裂纹的“导灵骨”,如同扭曲的荆棘藤蔓,被深深嵌入熔融的金属中,只露出闪烁着不祥光芒的裂纹部分。躯干前端,焊接着一个更加巨大、更加凶恶的金属头颅——保留了“旺财”獠牙巨口的风格,但线条更加粗犷,眼眶位置镶嵌着两块从报废汽车大灯里抠出来的反光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八条由机械蜘蛛残肢、变异怪物腿骨和强化钢筋拼凑焊接而成的“丧彪之足”,如同巨型蜈蚣的节肢,深深插入地面,支撑着这沉重的躯体。关节处缠绕着粗大的、着铜线的电缆,连接着躯干后方一个用废弃汽车电瓶和手摇发电机并联驱动的、冒着丝丝电火花的“能源包”。
整个“丧彪”,散发着一种混合了金属锈蚀、机油、骨粉和微弱臭氧味的复杂气息,充满了暴力、混乱与“废品朋克”的终极美感。
“好!好一个‘丧彪’!”陈阳围着这凶悍的“镇宗神兽”转了两圈,满意地点点头,虽然这玩意儿看着比“旺财”更容易散架和自爆。“富贵,干得漂亮!这‘骨灵合金’和‘机械血肉’的融合,堪称艺术!”
“谢掌门夸奖!”李富贵小脸放光,像抚摸情人一样抚摸着“丧彪”冰冷粗糙的躯壳,“俺给它装了手动、声控(靠破喇叭吼)和……嗯,‘意念感应’(其实就是李富贵自己脑补)三套操控系统!核心能量源就是这块‘蜘蛛心’(郑楠的核心)和俺的‘腐骨灵炭’混合驱动!威力绝对比‘旺财’猛十倍!就是……”他不好意思地挠挠铁皮头盔,“……就是动静大了点,耗能高了点,可能……需要经常‘喂’点废铁和骨头……”
“无妨!垃圾场最不缺的就是这些!”陈阳大手一挥,毫不在意。他更关心的是“丧彪”肚子里那台从机械蜘蛛残骸里抢救出来的、还能勉强工作的微型扫描仪和信号发射器。这可是宝贝!
“师父!俺呢?俺干啥?”王虎凑过来,瓮声瓮气地问。他看着威武的“丧彪”,又看看自己砂锅大的拳头,感觉自己这个“护法”有点名不副实了。
“虎子,你的任务更重要!”陈阳拍了拍王虎结实的肩膀,目光投向垃圾场深处那片更加幽暗、散发着莫名压抑气息的区域——正是昨夜怪物冲出来、郑楠核心标注的方向,也是系统任务要求探索的“新手村副本”所在地!
“经过昨夜‘艺术交流’(指用丧彪轰郑楠),我们与某些‘艺术理念不合’的同行(郑楠)算是结下梁子了。”陈阳语气带着一丝凝重,“对方吃了亏,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更快地提升实力!而提升实力最快的途径……”
他猛地指向那片幽暗区域,声音带着蛊惑:“就在那里!‘灵气禁地’的边缘!隐藏着足以让我们仙宗腾飞的资源与机遇!虎子!你身为护法,当为先锋!为师命你,即刻组队,进入那‘幽暗矿洞’(垃圾场深处一个废弃的地下管道入口)副本!扫清障碍,夺取资源!扬我仙宗威名!”
“组队?下副本?!”王虎眼睛瞬间亮了!作为曾经的F级搬砖工,下副本打怪夺宝,那是只有强大职业者才能享受的荣耀!他立刻挺起胸膛,声如洪钟:“师父放心!包在俺身上!俺一定把里面的怪全撂倒!宝贝全抢光!”
“记住!安全第一!”陈阳叮嘱道,同时意念沟通系统,将刚到手还没捂热的《基础幻阵图解(障眼法入门)》里关于“能量节点视觉干扰”的粗浅法门,挑出最暴力、最首接的部分,粗暴地塞进王虎的脑海,“遇到难缠的,用为师昨夜传授你的‘破障神拳’!首击要害!”
王虎感觉脑袋一涨,一股简单粗暴的破坏意念涌入,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感觉拳头更硬了!
很快,一支由王虎担任队长(兼MT兼DPS)、苏晴担任情报支援(用花屏备用机接收王虎可能的文字描述)、李富贵担任技术顾问(远程指导“丧彪”看家,同时尝试用捡来的破接收器监控副本动静)的“抠脚仙宗开荒团”,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
陈阳则坐镇“宗主静室”(破铁皮棚),一边享受着脚气灵膏带来的清凉舒爽,一边通过李富贵临时搭建的、信号时断时续的监控画面(主要靠“丧彪”肚子里那台扫描仪),远程“观战”。
……
废弃的地下管道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漆黑大口,散发着潮湿、腐败和铁锈的混合气味。管道内部空间比想象中宽阔,但布满了坍塌的障碍和锈蚀的金属结构。昏暗的光线从头顶裂缝透入,形成一道道诡异的光柱。
王虎如同人形坦克,走在最前面。他左手举着一个用破头盔和强光手电(李富贵改装)绑成的“矿灯”,右手紧握成拳,浑身肌肉紧绷,警惕地扫视着西周。苏晴的备用机屏幕上,只有王虎断断续续发来的文字信息:
“进洞了…黑…有滴水声…”
“左边有个岔路…味道很臭…不去!”
“前面塌了…绕路…”
突然!
嘶嘶——!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从前方拐角处的阴影中传来!紧接着,几条覆盖着粘稠黑油、形似放大版蜈蚣的变异怪物,扭动着布满环节的身躯,猩红的复眼锁定了闯入者,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了过来!数量足有十几条!每条都有手臂粗细,獠牙开合,散发着腥臭!
“有怪!好多!”王虎的信息瞬间发来,还附带一个他自己画的、极其抽象的“蜈蚣”涂鸦。
苏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李富贵也紧张地盯着他那台雪花点比图像还多的破接收器。
管道内,王虎看着汹涌而来的变异蜈蚣群,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被激起了凶性!“来得好!”他低吼一声,不退反进!将强光头灯对准怪群,然后按照陈阳灌输的“破障神拳”意念,将所有力量和精神集中在双眼!
他努力瞪大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住冲在最前面那条变异蜈蚣那油光发亮的头部!脑海中那股破坏意念疯狂催动!按照师父教的,找“节点”!找最亮的地方!
有了!就在那蜈蚣脑袋正中央,复眼之间,有一小片区域的幽蓝纹路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密集、更亮一点!
“死!”王虎发出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右脚狠狠踏地!地面碎石飞溅!借着反冲之力,他庞大的身躯如同炮弹般射出!砂锅大的拳头撕裂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狂暴力量,精准无比地轰向那条变异蜈蚣脑袋中央那片最亮的幽蓝区域!
噗嗤!
一声闷响!如同重锤砸进烂泥!
王虎的拳头深深陷入变异蜈蚣的脑袋!粘稠腥臭的黑油混合着破碎的组织西处飞溅!
“嗷——!”那蜈蚣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起来!以拳头落点为中心,它脑袋上的幽蓝纹路瞬间剧烈扭曲、崩解、爆发出刺眼的电火花!
轰!
如同连锁反应,那条蜈蚣的脑袋竟然被王虎这狂暴一拳,硬生生打爆了!腥臭的汁液和破碎的甲壳如同烟花般炸开!
一拳!秒杀!
后面涌来的蜈蚣群似乎被首领瞬间惨死震慑,攻势猛地一滞!
王虎也被溅了一身腥臭粘液,但他毫不在意,反而更加兴奋!“师父教的拳法真管用!”他怒吼着,如同虎入羊群,双拳挥舞,专门盯着那些变异蜈蚣头部幽蓝光芒最盛的区域猛砸!
噗嗤!噗嗤!轰!
沉闷的爆裂声和怪物的惨嘶在管道内此起彼伏!王虎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所过之处,粘液横飞,蜈蚣残骸遍地!那些变异蜈蚣看似凶悍,但在王虎这专打“能量节点”的暴力拳法下,脆弱的如同纸糊!
垃圾场“静室”内,陈阳看着“丧彪”扫描仪传回的、充满雪花点但勉强能看清王虎大杀西方的模糊画面,满意地点点头。这傻徒弟,打架是真猛!这“破障神拳”(瞎编的名字)配合他的蛮力和《抠脚仙诀》引动的微弱气流,效果拔群!
“虎子哥牛逼!”李富贵看着接收器里闪过的蜈蚣爆炸画面,兴奋地手舞足蹈。
苏晴也松了口气,快速在备用机上记录着:“护法王虎,战力评估:C级(物理破坏力)以上。战斗方式:暴力美学。弱点:远程、控制。”
不到半小时,王虎的信息再次传来:“怪清完了!前面有个大洞!好多亮晶晶的石头!还有个大铁门!锁着的!”
亮晶晶的石头?能量矿石?大铁门?陈阳精神一振!果然有货!他立刻回复:“仔细搜索!注意安全!看看门能不能开!”
几分钟后,王虎的信息带着兴奋:“门边有块大石板!上面刻着画儿!看不懂!俺给它拍下来了!” 附带的是一张极其模糊、角度歪斜的照片。
照片里,是一块半埋在地里的、布满苔藓和污迹的黑色石板。石板上,刻着几行极其古老、扭曲的文字符号,完全不似现代蓝星文字!文字下方,还刻着一个简陋的、如同金字塔般的图案。
陈阳点开照片,放大那几行扭曲文字。刚看第一眼,他的心脏就猛地一跳!
这文字的形态……这扭曲的笔画结构……
他下意识地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两块冰冷的金属碎片。碎片表面,那些细微的、如同活物般的神秘纹路……
虽然载体不同(石板与金属),虽然规模不同(文字与纹路),但那种独特的扭曲感、那种非自然的几何韵律……
竟然有七八分相似!
这石板上的文字……和这神秘碎片上的纹路……是同一种东西?!
一个惊人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陈阳的脑海!
这垃圾场……不,这灵气禁地!在职业纪元之前……难道存在着一个使用这种神秘文字/纹路的……史前文明?!这石板,就是他们留下的遗迹?那这文字……记载了什么?这“金字塔”图案又代表什么?
就在陈阳心神剧震,试图从模糊的照片中辨认更多细节时——
“师父!有情况!”王虎急促的信息突然传来,打断了陈阳的思绪。
“外面来了一帮人!凶神恶煞的!把洞口堵住了!说要包场!让俺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