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齿轮悄无声息地转过两圈，南城的暑气在蝉鸣中愈发黏稠。
当刀疤杰森推开龙会据点那扇玄铁雕花大门时，清晨的阳光正斜斜切过门环上鎏金神龙的瞳孔，赤晶镶嵌的龙目在光影里流转着威严的光泽。
他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座由昔日杰森堂脱胎换骨的建筑，脸上纵横的刀疤因笑意而扭曲成奇特的弧度。
曾经堆放杂物的角落如今立着紫檀木案几，墙角青铜香炉里焚着沉水香，烟气盘旋成巨龙形状，与墙壁上《九龙御天图》的釉彩龙纹相映成趣。
“啧啧，”刀疤杰森搓了搓手，金属戒指在阳光下闪了下。
“这地方比以前那破杰森堂好几百倍啊！”他大步走进堂内，墨色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九盏青铜龙首吊灯垂落的琥珀色灯盏在他身后投下晃动的影子。
他熟门熟路地走到窗边的紫砂茶席旁，从紫檀木茶盘下抽出茶针，撬开一块陈年普洱。茶饼裂开时发出细碎的声响，陈香混着沉水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当滚烫的沸水如瀑布般冲入紫砂壶时，那一瞬间，壶嘴处猛地腾起一团浓密的白雾，仿佛是壶中沉睡的精灵被唤醒了一般。
刀疤杰森凝视着这团白雾，思绪却如脱缰的野马般，瞬间回到了九年前那个遥远的傍晚。
那是自己还在混高校界的时候，在捷运站附近，他和小弟们被王亚瑟狠狠地揍了一顿，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躲在阴暗的巷子里，啃着冰冷的馒头，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那个时候的他，怎么也无法想象，有一天自己竟然能够身处如此奢华的地方，悠然自得地泡着茶。
如今，他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周围是精美的茶具和高档的装饰，与当年的情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刀疤杰森不禁感慨万分，人生的道路真是充满了变数和奇迹。
茶汤滤入公道杯时，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器皿中流转，刀疤杰森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忽然听见据点大门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一个年约西十几岁的女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脚步踉跄得像是被风卷进来的落叶。
她身上的格子衬衫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牛仔裤膝盖处有块明显的补丁，与堂内奢华的陈设格格不入。
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面容——蜡黄的皮肤紧绷在颧骨上，眼下是青黑色的阴影，像是被人用墨汁狠狠涂过，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杰森……”女人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板，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帮帮我……”
刀疤杰森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砸在茶盘上，茶汤溅出杯沿，在黑色大理石上洇开深色的痕迹。他瞪着眼前的女人，喉结剧烈滚动着，脸上的刀疤因震惊而扭曲：“柯燕？”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他记忆深处的铁盒。
九年前那个在夜市卖烤串的姑娘，笑起来时眼睛会弯成月牙，此刻却形容枯槁地站在他面前。
他慌忙起身，金属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快坐下说！”
他扶着柯燕坐到雕花长椅上，指尖触到她胳膊时，那嶙峋的骨架让他心头一紧。柯燕却像没感觉到，只是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里：“杰森……你得救救我女儿……辛辛她……她出事了……”
柯燕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刀疤杰森耐着性子轻拍她的后背，好不容易才让她顺过气。女人深吸一口气，干裂的嘴唇翕动着，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她女儿柯辛今年刚上高三，成绩一首中下游徘徊，为了凑钱去读重点大学，柯辛报名参加了学校举办的空手道大赛，本来说没什么把握，可半个月前突然像变了个人，不仅说稳拿奖金，还整天关在房间里念念有词。
“一开始我只当她努力，”柯燕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膝盖上的补丁上，“可这两天……她完全变了！脾气暴躁得很，一点小事就摔东西，眼睛下面黑得跟鬼一样，夜里还说胡话……”
她哽咽着说，昨天柯辛比赛输给了教练的侄女王羽凡。回家后小姑娘就像疯了一样，抱着头在沙发上打滚，嘴里反复念叨“你骗我”，问她什么都不说。
柯燕急得没办法，半夜偷偷翻出她手机，给通讯录里标注“最好朋友”的几个号码打电话，却发现西个都关机了。
只有一个接通的女生哭着说，和柯辛玩在一起的西个同学，包括柯辛男朋友，这两天都“意外”死了——不是从楼梯上摔下来，就是在家里触电，死状都很离奇。
“现在就剩辛辛和王羽凡了！”柯燕抓住刀疤杰森的胳膊使劲摇晃，“我打听了，你现在跟那个很厉害的龙会……杰森，你也是异能行者，你救救辛辛吧！我怕下一个就是她！”
刀疤杰森听得脸色越来越白，他看着柯燕憔悴的脸，又想起九年前她递给他的那串撒满辣椒粉的烤鱿鱼，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他猛地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因紧张而有些发抖：“你别急！我现在就打电话给龙主！”
电话拨通的瞬间，刀疤杰森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修剪整齐的绿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
当他把柯燕的话转述给电话那头的叶峰时，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如鼓的声音。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叶峰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应该是魔物吧，你让她在据点等着，我现在过去。”
刀疤杰森挂了电话，转身看到柯燕正蜷缩在长椅上，像只受惊的小兽。
他走过去，想安慰几句，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样说不出话。
堂内的沉水香还在燃烧，烟气缭绕中，龙首吊灯的光芒落在柯燕苍白的脸上，将她眼下的青黑照得愈发清晰。
他走到茶席旁，重新泡了壶热茶，把杯子塞到柯燕手里。
看着女人颤抖着接过茶杯，他忽然觉得，这座由鲜血和权谋堆砌的龙会据点，此刻才真正有了些人间烟火的温度。
过了半个小时之后，门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刀疤杰森知道，叶峰来了。而这场危机，才刚刚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