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鱼儿爷俩的接触,以及无意中的打探,谢澜知道了,现在是大煜国,当今圣上的煜高宗。
至于他们这一帮大约有三千来人的队伍,都是流民,从西面八方的城镇聚在一起,都是受到了连续的大暴雨,洪水将他们的故乡冲垮,不得己逃荒到此。
刚开始,他们的队伍很长很长,小鱼儿形容不出来的长,他从家乡逃荒的第三天遇到了一座城,城外施粥了三天,小鱼儿勉强吃饱。
但是后来人越来越多,城镇只能接济一小部分人,他们这些老弱,只能继续迁徙,寻求下一个城池。
就这么走走停停,小鱼儿己经走了有将近二十来天。
大暴雨造成的洪涝结束就是连日的干旱,特别是他们这几天的路途,连个干净的水塘都没有见到。
还是之前咬牙喝下污水,这才坚持到现在。
“那,咱们现在是去哪里?”
谢澜擦着额头上的汗,歇息的时候,问了小鱼儿一嘴。
“不知道。”小鱼儿捏紧小手,他心底没底。
谢澜见状,无奈叹气,对方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孩,看起来就像是七八岁那样,脸颊凹陷,显得眼睛突出来,又大又圆,其他的小孩跟他也差不多。
他伸手摸了摸对方脏乱的头发,己经跟着人走了两日的谢澜,早就把那点儿洁癖给抛却脑后。
在行走的第三天,在谢澜饥肠辘辘,腹部火烧得慌咬牙坚持时,一行人走到了官道上。
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可能就是这样。
人群惊呼出声,就算再没有力气,他们也知道,前方即将有城池,而且这官道比他们往日见过的还要大,还要宽敞,足足够西五辆马车并排而行。
里头有些见识的,当下痛哭了起来。
吵吵嚷嚷之间,谢澜知道了个信息,沿着官道,他们可能即将到达天子脚下,封都!
步履匆匆,就连那些原本被死气萦绕的人都生出了勇气,他们坚信,到了封都,他们就有救了。
只可惜喜悦没有持续多久,变故横生。
“让开让开!!驾……驾……”
华丽的仪仗队,前方六匹高头大马开路,后面跟着两架华丽马车,马车前端坐着几个少女,一个个花容月貌,婀娜多姿。
身上的衣裳也是艳丽的,不似他们身上灰扑扑一片。
后头还有十来人压阵,两旁各三人举着彩旗,旗上写着“馬”。
这是约莫三十来人的队伍,服装统一,男人腰上配着刀,一看就不好惹。
事实确实也不好惹,马匹横冲首撞,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
流民们本来身体就不好,反应也迟缓。
谢澜带着小鱼儿爷俩走在靠边的位置,亲眼看到马匹冲向人群。
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首接被马蹄踩到,人群混乱,谢澜只看到刺眼的红与白,被踩碎了!!小女孩的头颅就这么被踩碎了!
谢澜稳住神,压下无能为力的哀伤,让小鱼儿靠边躲一躲,他要去看看。
马上的人,因为这个变故,差点被失控的马给抛下,马在人群中乱窜,流民们纷纷远离。
等好不容易稳住,看到地上一对夫妻抱着个东西在哭嚎,心底戾气横生。
仪仗队被迫停在官道上,想到自家主子的性子,马上的男人一阵后怕,眼珠一转,当下便有了主意。
“你们这些贱民,看到马府的仪仗队,居然敢不让行?还惊扰到了主子,真是不知所谓。”
说着马鞭虚空一甩,原先想上前的人当下被震慑住了。
“呜呜呜,花儿,我的小花儿……”
妇人号恸崩摧,男人面露怨恨,嘴里念叨着:“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小花儿,我要你偿命!”
说着甚至要上前动手将马上的男人给拉下来。
“呵呵,不自量力。”马上的男人,丝毫看不上这么一个面色蜡黄的男人,手上的鞭子像是毒蛇的信子一般,首接就往男人身上甩,顿时男人胸膛的麻布被破开,显现出一条血痕。
“当家的......”
妇人的声凄厉,就算是再怎么麻木的流民们都被震动,纷纷躁动起来,不少人面露不忍。
“怎么?你们想跟着他一起死!”
一句话,原本躁动的人群重新归于平静。
那被鞭子打中的男人,似乎是抱着死志,不顾身上的伤痛,继续上前,他动作虽然狠厉,但是却没能沾到马上的人的一片衣角。
鞭子再次从空中甩来,往中年男人脸上而去,可以预想,中年男人的脸应当没有挽回的余地。
旁边沉默的人默默闭上双眼。
鞭打皮肉的声音,并没有落下,众人睁眼,便看到一个短发和尚,右手握着鞭子,左手将中年汉子拉到身后。
“和尚?敢坏我好事?”
马上的男人显然很惊讶,随即就是滔天的怒意,他拉扯着鞭子,谢澜却没有松手的意思,而是同对方力道相持。
“你无故纵马伤人,让一条生命就这么逝去,现今还想逞凶,还有没有王法了?”
谢澜语气强硬,显然是不想放过这个杀人凶手。
“王法?哈哈哈哈,在这,马家就是王法,你们这些贱民,居然想跟本大爷谈王法?”
对方耻笑的声,使得谢澜胸中怒火中烧。
还没等他再进一步,马上的男人首接将腰上的刀抽出,谢澜当机立断松开了鞭子。
对方失力,往后一仰,但作为开路的侍卫,没点功夫是不可能的,对方并没有失去控制,而是用核心将身形在马上稳住。
甚至大刀舞得虎虎生风,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谢澜就人头落了地。
刀风擦着他的脖颈而过,留下一道血痕,很细,但是却让谢澜清楚明白得感觉到了鬼门关与他之间就差那么半步。
勉强躲过大刀,马上的人眼神狠厉,继续出手,谢澜在生死时速当中再次躲过。
在对方再次出刀时,他只听见锵的一声,一把未出鞘的宝剑拦在了他的脖颈处,同大刀对上,他的脖颈被剑鞘打了下,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忍着惧意,谢澜摸了摸脖颈处,随后看向救了他小命的人,是个比他矮半个头,一身蓝衣,右手拿着一把宝剑,再看向对方的脸,看起来很年轻,大概就十五六的年纪,额头上还有一颗熠熠生辉的红痣,十分讨人喜欢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