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都长安后,董卓自封“尚父”,车驾仪仗堪比天子,每日在未央宫大摆筵席,命宫女妃嫔环侍左右,酒酣时竟让吕布持戟立于殿门,见者无不两股战战。董锐站在丹陛下,看着父亲用金樽舀起葡萄酿,酒液顺着胡须滴在绣着龙纹的锦袍上,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历史的惯性正拖着董家往深渊滑去,而他必须在车轮碾碎一切前扳转方向。
“公子,虎牢关急报!”亲卫校尉撞开偏殿门,甲叶上还沾着渭水的寒气,“十八路诸侯己推袁绍为盟主,兵分三路杀来!先锋孙坚破了汜水关,正往虎牢关进逼!”
案上的沙盘被董锐指尖划出深痕。他盯着代表虎牢关的那座陶山,忽然想起《三国演义》里吕布在此“温侯神射世间稀,曾向辕门独解危”的赫赫威名,更记得三英战吕布时那场石破天惊的恶斗。“传我将令,”他抓起令旗插入沙盘,“命李傕、郭汜引三万兵守汜水关,高顺领陷阵营驻虎牢关左翼,再调三千弩手布防关墙!”
“可是公子,”校尉面露难色,“相国昨儿刚下旨,要调吕布将军去郿坞督建堡垒……”
“荒唐!”董锐一掌拍在案上,青铜笔洗震得墨汁飞溅,“虎牢关是长安门户,没了虎牢,郿坞再坚固也是瓮中鳖!”他抓起披风冲向主殿,正撞见董卓搂着歌姬往马车走,车辕上还挂着刚从太庙里拆来的鎏金匾额。
“父亲!”董锐拽住缰绳,惊得辕马人立而起,“诸侯联军己破汜水关,虎牢关危在旦夕!吕布将军万万不能调走!”
董卓醉眼惺忪地掀开帷帐,酒气混着脂粉味扑面而来:“慌什么?有奉先在,十八路诸侯不过是十八堆牛粪!”他打了个酒嗝,拍着董锐的手背晃悠,“郿坞才是根本,我己命人在那里埋了三十年粮草,就算天下都反了,为父也能搂着你娘……”
“够了!”董锐甩开他的手,第一次在董卓面前拔高了声音,“若虎牢关破,长安城门朝不保夕!父亲难道想做瓮中之鳖吗?”
话音未落,殿阶下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董锐回头,见吕布穿着便服站在廊下,方天画戟斜倚在朱红柱上,雕花戟尖正对着董卓的车驾。“公子所言极是,”吕布上前一步,铠甲环片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末将请命,愿守虎牢关!”
董卓看着义子腰间新佩的鎏金连环铠——正是董锐半月前所赐——喉头滚动了几下,终究没把“郿坞”二字说出口。“罢了罢了,”他挥挥手,帷帐落下时甩出句含糊的叮嘱,“守住虎牢,回来为父赏你十车美人。”
三日后,董锐快马赶到虎牢关时,关墙上己是旌旗如林。吕布站在垛口边,正用白绢擦拭画戟,见他上来,随手抛过一壶酒:“公子来得正好,昨天孙坚那厮攻了三次,都被我用箭射退了。”
酒液滑入喉间带着腥甜,董锐顺着吕布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关外联军营帐连绵数十里,中央帅旗上“袁”字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袁绍此人,外宽内忌,”他抹了把嘴角,压低声音道,“但他帐下有两员猛将不可小觑——一个是使双股剑的刘备,一个是斩了华雄的关羽。”
吕布闻言挑眉,戟尖挑起块城砖掷向关外,砖屑在半空散成粉尘:“斩华雄?那厮不过是我帐下小校的手下败将。至于什么刘备关羽,等他们敢到关下叫阵,我便用画戟替公子试试他们的斤两。”
夜风吹过关楼,吹动董锐鬓角的碎发。他望着远处联军营地的篝火,忽然想起《三国演义》里三英战吕布的细节——张飞先出,关羽夹击,最后刘备持剑助战。这场战斗不仅成就了刘关张的威名,更让吕布“天下第一”的名号传遍九州。
“奉先,”董锐突然抓住吕布的手腕,“若明日有三个绿袍长髯的汉子一起叫阵,你切记不可恋战。”
吕布皱眉甩开他的手:“公子何出此言?末将纵横天下,何曾怕过群殴?”
“不是怕,是没必要。”董锐从袖中掏出一卷羊皮地图,借着月光展开,“你看这虎牢关地形,西临深涧,东接群山,若我们主动出击,反会被联军包抄。不如……”他用匕首尖在地图上划出弧线,“你只需守住关隘,待我调西凉铁骑绕后,必能一战破敌。”
吕布盯着地图上匕首划出的白痕,瞳孔里映着董锐笃定的眼神。夜风掀起他的披风,露出董锐所赠铠甲的护心镜,镜面正映出关墙上“董”字大旗在夜空中翻飞的影子。
“好,”吕布突然笑了,拍着董锐的肩膀震得他险些摔倒,“就依公子!明日我便在关楼上摆张酒桌,看那些诸侯能唱出什么戏来!”
董锐望着吕布走向帅帐的背影,听着他靴底踏在石板上的橐橐声,忽然觉得这头猛虎似乎并非不可驯服。只要握住正确的缰绳,或许能让他在这乱世中,为董家踏出一条不同的血路。而虎牢关下的第一场恶战,将是检验这根缰绳是否牢固的关键。